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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一章 明志

    雖已經是入冬,但是因今日天氣晴好,又值正午,所以並不寒冷。

    永慶騎在馬上,擡頭看了看這湛藍湛藍的天色,深吁了口,像是要呼出胸中的濁氣。

    因已經來到荒野上,行人鮮至,他勒了繮繩,用馬鞭指了指前頭山腳下的亭子,轉過頭來,對曹顒笑道:“孚若,咱們今兒就比一比,看看誰的馬先跑到那兒”說到這裏,上下打量了曹顒兩眼,道:“這趟蒙古跑的,孚若倒添了幾分豪氣”

    曹顒見永慶心情好,亦來了興致,摸了摸身下的馬鬃,笑道:“善餘兄,這馬可以隨小弟行程萬餘里,不宜小覷”

    永慶拍了拍胸脯,道:“哥哥的本事,你還不曉得,就算是駑馬到哥哥手中,也能調

    教個三六九來,更不要說這點睛可以跟了哥哥好幾年的你且使出喫奶的勁來,千萬別拉的太遠,沒得在小子們面前丟人”

    永慶坐騎是一匹棗紅馬,除了鼻子有塊白色外,渾身上下再無二色。因這白色長得地方在兩眼之間,所以永慶給它起名爲“點睛”。

    永慶這話雖帶了些調侃,但是也露出幾分張揚。

    曹顒不由一怔,想起多年前衆人在江寧初見時,永慶給人的印象就是傲慢而張揚的。只是世家大戶的規矩磨去他的銳氣,與父母親關係不諧使得他學着謹慎,收斂了之前的性子。

    永慶自信滿滿,見曹顒不吭聲,揚了揚下巴,笑道:“嘿,孚若,怎麼着可不帶先認輸的”

    曹顒不禁生出一股豪氣,對永慶笑道:“哪個認輸比就比,善餘兄輸了可別惱就是”

    說話間,兩人都預備的差不離,便吩咐跟來的長隨小廝在這邊候着。

    “一、二、三,駕”隨着永慶的吆喝聲,就見兩騎衝山腳疾馳而去,帶起一溜煙塵。

    小滿看着漸漸遠去的兩騎,對一旁的魏黑道:“魏大爺,您說咱們爺同慶大爺誰能贏”

    魏黑衝曹顒他們的背影眺望着,隨口說道:“看着慶大爺勁頭足呢,差不離,也不曉得有什麼歡喜事”

    小滿笑道:“還能有什麼慶大奶奶不是要添丁了麼”說到這裏,見魏黑不言語,他便轉過頭問永慶的管家七斤:“大管家,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七斤的神色有些變幻,說不清是悲是喜,好半晌兒,才答非所問地回道:“我家爺我家爺要參加下月的武舉”

    西山腳下,曹顒只覺得渾身爽快,熱騰騰的,很是舒坦。此時,便聽永慶道:“孚若瞧着哥哥身手是不是還不賴看來下個月的恩科,哥哥心裏多少也有些底了”

    曹顒聞言,詫異出聲:“善餘兄要參加恩科”

    永慶笑着 “呵呵”兩聲,道:“就憑哥哥這身手,四九城裏怕過誰去狀元榜眼咱不好說,一個武進士還不上穩當的”

    “哥哥既想出仕,那前些日子小弟相問”曹顒有些不解,不曉得永慶是臨時起意,還是早已打算。

    永慶仰起頭,道:“堂堂八旗男兒,自應馬上博功名,來個封妻萌子。現下,哥哥雖沒有父祖餘萌,卻也正好不用在京城揹負家族之責,真真是得了自在。雖說勞煩孚若,也能補個官缺,但是卻非我願。別人都是一步步這樣熬上來的,哥哥我考個武舉又算什麼”

    憑着永慶的資歷,若是想求個外放的話,從三品的遊擊、協領,正四品的防守使、佐領,都不算什麼難事。

    這參加武舉,謀個武進士出身,就算是一甲狀元也不過是個正五品的守備或千戶,其他人就是正六品與從六品的武官。

    思量了一回,曹顒道:“若是哥哥不耐煩在京城待了,想要謀任外放的話,也未必就要走這武舉之路。”

    永慶轉過頭來,對曹顒說道:“孚若的好意,哥哥心領了你如今也不是顯宦,凡事都是要求人情。爲了哥哥的事,已然使你費心許多,難道我還要腆了麪皮,靠兄弟扶持一輩子不成現下去外頭踏踏實實做起,等到往後遇到戰事,你就等哥哥的好吧”說到這裏,面上豪氣盡顯,使勁捶了下胸口道:“你哥哥我,完顏永慶,不是個廢人,定會成爲名震滿洲的大將軍成爲令兒女驕傲的阿瑪”

    曹顒聽着永慶的豪言壯語,神情不禁有些迷茫。

    每一個人都很有趕緊,都在拼搏不已。馬俊四年前外放做知縣,去年任滿因考評“卓異”已經升了六品通判,仍在湖南爲官;顧納去年雖然沒有升官,聽說官聲斐然,很受上官器重。

    唯有曹顒自己,從康熙四十八年開始熬,熬過康熙五十一年鬆了口氣,至今仍繼續隱忍。現下,離康熙六十一年奪嫡之爭落幕,還有九年,自己要一直混下去

    混到四阿哥繼位又如何,後世所載這位皇帝可是“寡恩薄性”之君,對大臣抄家問罪都是尋常。再以後,就到了乾隆朝,那具體歷史走向已不是他所知。

    來到這世上十二載,他從孩童戰戰兢兢地到了弱冠之年,難道還要再這般得過且過下半生麼

    永慶見曹顒不應聲,以爲他不贊同,笑着說:“怎麼孚若是小瞧哥哥,權當哥哥考不上金榜題名,哈哈,往後也是哥哥炫耀的資本。這下,我同天成都是科班出身,小心我們瞧不起你這恩萌的官兒天成那小子,聽說這幾年兩房弟妹給他添了三、四個兒子,想閨女想

    得不行不行的。”

    天成是馬俊的字,因他父親與伯父兩房只有這一個兒子,他肩挑兩房承嗣,康熙四十八年同時取了兩房妻室,不分大小。

    曹顒見他已是拿定主意,便不再多言,問道:“善餘兄若是外放,那嫂子與侄女她們”

    永慶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剛纔哥哥才說不指望你,這就要失言了雖說你嫂子的孃家兄弟也在京城,但不是同母所出,往來只是平平,八成是指望不上的。要是哥哥榜上有名,約莫着也就是微末小官,哪裏能帶家眷到時候,少不得要將你嫂子與侄女託付給孚若與弟妹了”

    曹顒道:“不管哥哥如何,且記得小弟全力支持就是”

    永慶大力點點頭,道:“好兄弟,哥哥沒白識得你不過,有句話哥哥要告誡孚若”說到這裏,稍作猶疑,終是開口道:“景明之事,不要再探查,就這樣丟開吧看田氏性子賢淑,左住、左成兩位侄兒也活潑,景明泉下有知,也會深感孚若撫孤大恩”

    曹顒聽到這話,很是慚愧,低聲道:“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同哥哥所做想必,實算不得什麼哥哥不必擔憂小弟,小弟心裏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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