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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一十章 人情

    北小街,國公府邸。

    今天是已故老公爺德茂的出殯的日子,塞什圖與曹頤夫婦,從天未明就開始忙活,準備發喪;天亮後,迎接宗親客人;巳時發喪出城,直到日暮送喪的隊伍才返回城中。

    這忙忙活活下來,塞什圖與曹頤也都是筋疲力盡。

    不過好在大事已畢,不用再繼續熬了。

    曹頤服侍塞什圖更了衣,隨後叫人擺飯,夫妻兩個一道用晚飯。

    這些日子見天的陪客,整日裏雞鴨魚肉,喫的人堵得慌了。塞什圖原沒什麼食慾,尋思填巴一碗對付一口就行。

    沒想到,飯桌擺好,竟然是包飯。

    包飯,也就飯包,說白了,就是用白菜心包着老粳米飯喫。喫的時候,用小鴿子或者野雞崽子肉切丁,與香菇炸醬,喫的時候拌在飯裏,再撒點蒜末,點些香油,味道最是美味。

    塞什圖見是上了拍好的白菜心,果然是食慾大振,盤腿上炕,立時拿了一片擱在手心裏,包了個飯包,三口兩口地喫掉,又伸手去拿另一片。

    他一邊包飯,一邊笑着說道:“怎麼想起喫這個來卻是好東西,這是野雞崽子香菇醬吧卻是下飯的好東西,額娘早先也最愛喫這口兒的。”

    曹頤見他喫得香甜,臉上也露出笑意,親自盛了一碗羊肉粥送上,道:“爺慢着些,仔細喫快了不克化。”說到這裏,嘆了口氣,道:“因是老公爺出殯,大格格哭了好幾日,聽奶子說。好幾頓了,都是不動筷子。說也愛喫包飯,我便使廚房預備了這個。想着爺這兩天喫的也少,這邊也預備了這個。

    塞什圖用空着的手接了粥,喝了兩口,長吁了口氣,道:“舒坦,這下子卻是暖和到心裏去了。今年也是邪門。這都過了元宵節了,還冷得怕人。”

    曹頤掃了窗外一眼,卻是黑漆漆的,哪裏能看到什麼

    “是啊,瞧着這樣,這場雪要下到明兒去。”曹頤轉過頭來,一邊給自己盛粥,一邊說道。

    夫妻兩個喫着包飯。就着幾道小菜,喝着羊肉粥,一頓飯倒也喫得津津有味兒。

    待夫妻倆兒喫完,春芽帶了幾個丫鬟撤了桌子,就見夏芙進來稟道:“爺。奶奶,張公公求見。”

    塞什圖聞言,擺擺手道:“請他進來。”

    這張公公是已故老公爺使喚過的舊人,是國公府的大管家。塞什圖與曹頤兩個不好怠慢。對這老公公帶着幾分敬重。

    張公公進了,先是給兩個兩位請安,隨後將賬冊雙手奉上,俯首道:“爺,奶奶,這是這場喪事兒的人情往來,五七之前地冊子奴才已經奉上,這是近半個月的。”

    “張公公坐下說話。今兒事兒多,想來你也乏了。”塞什圖揚了揚下巴,示意春芽將賬冊接了遞給妻子,又指了指椅子,道。

    兩位新主子過來操辦喪事已經一個半月,張公公雖說曉得他們夫妻和善,但是也不敢隨意,讓了兩三遭。才挨着椅子邊坐了。

    他的神情卻是有些恍惚。心事重重的樣子。

    曹頤接了賬冊,卻是沒有立時翻看。而是擱在手邊。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張公公,笑着說道:“公公且放寬心,你侍候了老公爺一輩子,是府上的功臣。就算爺降級襲爵,府裏不好留公公,這養老的事兒也會先安置妥當。”

    原來,老公爺德茂身上的爵位是奉恩輔國公,是入八分的。

    入八分地公與不入八分公的區別,除了朱輪、紫繮、寶石頂、雙眼花翎、牛角燈、茶搭子、馬坐褥、門釘這八種禮制上的東西外,還有就是能不能用太監。

    京城黃帶子、紅帶子那麼多,有資格用太監的,卻只有奉恩輔國公以上的府邸纔可以,要不就是僭越,會受到宗人府處置的。

    在順治六年重新分封諸王,確定宗室分親、郡王至奉恩將軍十二等爵。除了睿、禮、鄭、豫、肅、莊、克勤、順承八王,因佐命殊勳,世襲罔替之外,其他親王、郡王則世降一等,有的至鎮國公延世,有的至輔國公延世。

    要是旁支分封地話,則是降至奉恩將軍,迨世次已盡,不復承襲。

    按照規矩的話,這邊國公府是宣獻郡王嫡支本家,降襲四代後應已奉恩輔國公的爵位傳承。

    不過,規矩是規矩,到底是降級承爵,還是襲輔國公爵位,還要都要康熙的安排。有的王府,降一級或者降兩級襲封,也是常有地。

    要是降級襲封,這邊就是不入八分公府,那張公公就不能繼續留在府裏當差了,所以他心裏也是有些忐忑。

    曹頤想到此處,才說出這番話寬慰。

    張公公聽了,感激涕零,起身給塞什圖與曹頤磕頭。

    塞什圖見他顫顫悠悠的,忙叫春芽扶起,嗔怪道:“這是做什麼,何至於此老公爺既已發喪,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有旨意下來。還是奶奶那句話,無論如何,公公別爲養老犯難。”

    張公公不住口的道謝,用袖子抹了抹眼淚,道:“老奴八歲入宮,十來歲分到這邊府裏,在這府裏待了四十來年,想着要去外頭,這心裏也是犯怵。如今只盼着萬歲爺仁慈,將這爵位原封賞了爺,也能滿足了老奴的私心。”

    塞什圖點點頭,道:“借公公吉言,這前院後院地,也一時離不了公公,公公還需多操心纔是。”

    張公公放下袖子,道:“爺放心,但凡老奴還在府裏當差一日,自然打足了精神

    ,半分不敢怠慢。”

    又說了幾句閒話。因天已不早了,所以張公公便沒有多耽擱,退了出去。

    等他出了屋子,塞什圖轉過身,對曹頤道:“看着不言不語的,卻是個有主意的。這些日子,多虧他幫襯着,這府裏才安穩。是個妥當人。”

    曹頤道:“是啊,這份忠心可嘉。要是能留在府裏,倒是叫人省心不少。”

    說話間,曹頤已經拿了賬冊,上面記錄的都是各府隨的份子錢。都是“某某府”、“某某爵”送的奠儀幾何這樣地。

    翻到了倒數第二頁時,曹頤的神態卻是有些僵硬。

    塞什圖瞧着不對,有些不解,問道:“怎麼了。可是賬目有什麼不對”

    曹頤搖了搖頭,似笑非笑,說道:“賬目沒問題怨不得二太太今兒說話底氣十足,同幾位貝子夫人、國公夫人滔滔不絕地,原來是隨了大份子”說着。將賬冊送到丈夫手中。

    塞什圖低頭看了,除了禮金二十兩外,還有外送五百兩,確實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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