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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二章 瑞雪

    曹府,前側院,鄭虎住處。

    曹顒上次見鄭沃雪的時候,還是在康熙四十九年,這一晃已是五、六年未見。

    二十四、五歲的女子,身上穿着八成新的納綢褂子,頭髮盤了髮髻,褪去少年的青澀,臉上帶着恬靜的笑容。

    見到曹顒的那刻,她身子已經矮了下去,道:“見過公子。”

    雖說早在康熙四十九年曹顒就使人消了鄭家兄妹的奴籍,但是她仍是保持着舊日稱呼。

    曹顒腦子裏閃現出當年江寧城外破廟裏與鄭家兄妹初次相見的情形,這一晃已經整十年。

    除了鄭沃雪,在鄭虎處的還有鄭沃雪的丈夫王全泰。看到曹顒進來,他也是起身上前見禮,道:“曹爺”

    曹顒伸手扶了王全泰,又衝鄭沃雪點點頭,隨後向鄭虎道:“既是你妹子同妹婿到了,爲何不使人告訴我一聲”

    鄭虎憨笑兩聲,道:“小的也沒想到他們這就到了,還以爲要到三月裏。”

    說話間,衆人都坐了。

    鄭沃雪既是給曹顒見過禮,便沒有在廳上久留,去裏屋跟她嫂子曹氏說話去了。

    王全泰卻不算生人,他是日照王家的偏支,家主王魯生的堂侄。他體格健碩,在安東衛所當差多年,前幾年去的廣州。

    曹顒道:“你們多咱從廣州回來的,這次是從日照過來你叔叔可還好,兩三年不見他,甚是想得慌。”

    王全泰笑着回道:“去年冬月到的日照,原想直接上京來着,家裏的老孃唸叨想看看媳婦,便先回日照了。叔叔那邊添喜事了。嬸子有了身子,再過兩月就要臨盆。叔叔膝下只有一男一女,這次就盼着再添個兒子。每天高興的什麼似的,氣的菁菁妹子不行不行地,埋怨她爹重男輕女,使得叔叔又是見天的賠罪。叔叔曉得俺上京,也念叨着曹爺,預備了不少物什。給奶奶同小爺、姑娘們耍。”

    雖說與王魯生攏共沒見過幾次,但是曹顒對於那個山東漢子的印象甚好。

    聽說他家中有喜事兒,曹顒也是高興,道:“不管是弄璋弄瓦,都是要賀的,只望你叔叔能如願以償。”

    曹顒隨口說着,王全泰卻是有幾分不自在。

    剛纔隨着鄭沃雪給曹顒見禮,倒是沒什麼。這提起他的堂叔來。他纔想起曹顒是同他叔叔平輩論交的。

    要是從他叔叔那邊論起來,莫不是他要叫曹顒一聲叔叔

    想着自己三十來歲,曹顒才二十出頭,王全泰不由地嚥了咽吐沫。到底身份不同,還是別攀這個世交了。就這樣叫着吧。

    王全泰早先是六品武官,當年稱病棄官的原因,還是因幫曹顒出面整治沂州燒鍋的緣故。

    想到此處,曹顒思量了一回。道:“早年還是因在下地緣故,累得王兄丟了前程,實是使在下羞愧不安。不知王兄可有心出山,在下願盡綿薄之力。”

    王全泰聽了,忙擺擺手,道:“哎呦,曹爺,俺可當不起這個稱呼。俺叔叔曉得了要踹的,還是直接叫俺名字就好。當官也就那回事兒,不過是多個頂戴罷了,俺早就歇了這個心思。如今既來京城,全憑曹爺安排,給俺口飯喫就行。”

    說到這裏,這個勇武的高壯漢子面上現出絲不自在來,爲了掩飾這個。他“呵呵”地笑了兩聲。

    王全泰是王家子弟。雖說娶的媳婦同曹家有些干係,但是也不至於隨妻子投奔到曹家。這其中另有隱情。

    王全泰少年失父,家中有個老孃,家裏有幾頃地。雖是長子,但是早年他便進衛所當差,老孃由兄弟奉養。

    兄弟兩個感情還算是深厚,後來王全泰因未婚妻病故的耽擱了親事,他兄弟倒是比他成親早。

    在衛所時,王全泰每年能拿到了俸祿有限,不過數十兩,但是除了留下些零花,多是交由他老孃收着。

    去廣州這幾年,因爲他是料理王氏家族生意,每年都有分紅,這收入的銀錢就甚是可觀。

    一年三、四百兩,三年下來,已是有一千多兩。

    王氏族規森嚴,王全泰對於酒色上面都不留心,也沒什麼開銷,這些銀子就都使人捎回日照。

    他兄弟用這筆銀子置地買鋪子,倒是整治出一番像模像樣的家業,日子過得比過去富裕。

    鄭虎前年去日照,說王全泰家境一般,那是因爲他見的多是曹家、魏信家這樣地大戶。

    像王家那種有幾頃地、幾間鋪面的小地主,實不入鄭虎的眼,就是他自己,也是幾萬的身價。

    王全泰是個實在人,自是沒有想太多,畢竟那邊是自己個兒的親兄弟。

    在廣州待着,雖說長見識,也賺銀子,但是水土不服,飲食不調,也不是那麼好待地。王全泰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帶着未過門的妻子回日照完婚。

    他想着還是在老家定居,奉養老母,也算是盡了孝心。

    這給他兄弟去了信後,那邊的回信就詭異起來。“苦口婆心”的、“翻來覆去”地,不外乎勸他好生在廣州做事,也算是報答堂叔對他們兄弟的照拂。

    王全泰起初還沒想別的,說了帶鄭沃雪回去成親之事。

    母親老邁,他身爲長子,總不好繼續在外頭逛蕩。那樣的話,實是太過不孝。再說,婚姻大事,聘娶之事,也沒有自己個兒操辦的道理。

    他兄弟的回信,卻是不再像之前那般“委婉”,而是直接說了孩子們漸大了,家裏屋子又不多。王全泰早年的屋子,由他兒子住了。這要是在家裏操辦親事,是不是太擠了些

    許是他兄弟心裏也曉得不佔理。畢竟這還沒有分家,家業半數是父祖留下的,半數還是哥哥十來年賺地銀子置辦的。

    因此,他兄弟就又說了親事地章程,道是當年自己個兒娶親時,用了聘銀二十兩,比照的是哥哥的例。哥哥這次,也按照二十兩的銀子預備麼

    王全泰只是看着憨實罷了。在衛所待了多年,又在廣州做家族買賣的掌舵人,豈是個糊塗人

    他只是覺得心裏發寒,卻是不曉得是他兄弟的主意,還是他老孃地主意。

    他給堂叔王魯生地信中,問起自家近況。

    得到地消息,是他兄弟新近換了大宅,不過也添了人口。買了幾個小廝、小丫頭,還請了西席先生。

    不管如何,畢竟這其中有自己地終身大事,也沒有娶了媳婦不拜祠堂的道理。因此,王魯生還是帶着鄭沃雪回了日照。

    見了鄭沃雪。王母倒是挺滿意這個媳婦的相貌。待問起出身,曉得是出自商賈之家,老太太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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