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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一十八章 雷聲

    “輕點,嗯,再輕點”

    聽着上房裏曹顒的低語,喜彩在門外忙止步。她身後跟着的兩個擡水的小丫頭已經低下頭,不敢再擡頭。

    “額駙,我幫你揉揉”

    “啊,舒坦”

    就是向來在初瑜身邊侍候的喜彩,臉上也臊得通紅,心裏尋思這兩個主子也真是的,熱水還沒送上,這還亮着燈。

    如今天冷,熱水涼得快。喜彩只得硬着頭皮,挑開簾子,帶着小丫鬟將熱水送到外間。

    裏屋裏,斷斷續續的,仍是曹顒的呻吟聲。

    喜彩撫了撫胸口,硬着頭皮,隔着簾子稟道:“格格,額駙,熱水好了。”

    “送進來吧。”就聽初瑜的聲音道。

    喜彩應了一聲,低着頭,帶着小丫鬟,將兩盆熱水送進去。

    初瑜穿着常服坐在炕邊,曹顒身上蓋着被子,趴在炕上。

    待丫鬟們退下去,曹顒才從被子裏爬起來。他身上只穿了白色褻衣,摸了摸後腰上貼的膏藥,問初瑜道:“用不用幫你也貼一帖你也忙了一日,身上指定也痠疼。”

    “不用了,我不像額駙,站着的時候多,就迎客送客的時候站站,其他功夫都是坐陪說話。”初瑜說着,起身幫曹顒去了襪子,將他的腳放到腳盆裏。

    腳掌心原本紅腫生疼,熱水一泡,曹顒身上一哆嗦,覺得說不出的舒坦。

    少一時,夫妻兩個洗了腳,喚人將水盆端了出去。

    今兒的炕燒得滾熱,曹顒躺在炕頭,跟烙餅似的,直覺得從裏到外到烘熱了,使得人不想睜眼睛。

    “額駙,今兒回來時,八嬸送了謝禮。”初瑜幫丈夫掖了掖被角,說道。

    “什麼禮珠寶,古董”曹顒隨口應道。

    “我也不曉得,還沒騰出功夫看。額駙,現下看看麼”初瑜問道。

    “嗯,看看。”曹顒睜開眼,只覺得後背烙得夠熱了,翻身趴在枕頭上,對妻子說道。

    初瑜應了一聲,起身到梳妝檯前,抱了個小匣子過來。小匣子打開,裏面是黃綾包裹的的小盒子。

    打開黃綾,露出只無比華麗、巴掌大小的盒子。

    盒子是紫檀木包金,上面鑲嵌了拇指蓋大小的各色寶石。不說裏面是什麼,就是這個盒子,已經是價值不菲。

    曹家本富足,曹顒打小見過的珠寶首飾也不少,這般華麗的盒子還是頭一遭見。

    他心裏已經生出幾分好奇,盯着妻子的手,想知道這麼精緻的盒子裏,裝得到底是什麼寶貝。

    盒子打開,紅絨布底襯上,擺放着一對黃沁龍鳳對佩。

    這對佩說不出的彆扭,因爲玉料極好,雕工卻是不好恭維。比兩個玉板強不了多少,只能輪廓上瞧出是龍鳳佩來。

    曹顒拿起一塊,摩挲着,擱在眼前看了,想不明白八福晉送這個的用意。

    初瑜拿起另外一塊,在手中看着。到底是女人家仔細,她將內面送到曹顒面前,道:“額駙瞧,這裏像是有字兒”

    曹顒從炕桌上拿起燈臺,近前照了,隱隱約約地認出是“丙子年”三個字。

    “丙子年今年是丙申年,丙子年是哪一年來着,聽着耳熟”曹顒擡頭問初瑜道:“不是你出生那年麼這玉佩是二十年前的。”

    “嗯,是康熙三十五年。”初瑜點點頭,回道。

    八福晉與八阿哥的定情信物夫妻兩個對視一眼,再望向那玉佩,目光就有些沉重。

    過了半晌,就聽初瑜紅着眼圈,回道:“早前聽額娘提過,八嬸打小養在安王府,經常跟着安王福晉出入宮禁。八嬸與八哥的婚約,在宮裏正式下旨前,就已定了。

    想着八福晉神容枯瘦的模樣,曹顒心裏嘆了口氣,撂下玉佩,道:“自古多情空餘恨,不許人間現白頭。即便是伉儷情深,也抵不住陰陽相隔。只望八福晉能想開些,要不然往後的日子該多難熬。就是八阿哥泉下有知,定也捨不得妻子受此煎熬。”

    初瑜擡起頭來,看着丈夫的臉,輕聲道:“額駙,假若,假若有一日我先去了,額駙要記得這句話纔好。”

    聽初瑜語出不祥,曹顒皺眉道:“好好的,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就算終有那日,也是我先行。沒瞧見我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已經一身毛病麼”

    八阿哥府,靈堂裏。

    夜已深,五臺法事已經停了,僧侶道人都是休息。靈堂裏只有香菸繚繞,寂靜得很,幾個置夜的管事,也被打發出去。

    靈堂裏,只有八福晉,坐在地上,撫着八阿哥的棺木,喃喃自語:“這輩子,咱們瞅着他們幸福;下輩子,咱們還做夫妻,生兒育女,長命百歲。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蘇州,織造府後街,民宅。

    雖已經是深夜,但是這邊裏裏外外卻是燈火通明。

    不少丫鬟婆子往來穿梭,忙忙碌碌。

    雖說南面氣溫比北邊暖和,但是已經到了隆冬季節,也是叫人溼寒難耐。李煦站在廊下,卻是渾然未覺。

    遠遠地傳來打更聲,已經是四更天。

    聽着屋子裏產婦的叫喊聲,李煦不禁雙手合十,祈求過往神佛,保佑那人能平安誕下兒子。

    說起來,他已經六十二歲,過了花甲之年,但是他卻不肯服老。

    生下個兒子,是他念叨了好幾年的事兒。有些姿色的丫鬟,都收攏了,又使人從外地尋來有宜男之相的良家女子,廣納妾室,花費大銀錢,買了壯陽的好藥,日播夜播的。

    偏生府裏的丫鬟妾室,沒個爭氣的。爭氣的這個,又是不能見人的。

    按照妙雲的本意,被公公“扒灰”,已經是污穢不堪,只是捨不得女兒,才苟活於世;這次意外懷孕,更是覺得沒有可活的餘地,便尋了機會,使人買了耗子藥,想要一了百了。

    李煦這邊正盯着,哪裏會讓她得逞

    卻是略有所悟,便安排個丫鬟暴斃,當成妙雲下葬了,真正的妙雲則是送出府外待產。

    轉眼數月過去,到了妙雲的產期。

    李煦在廊下站了個把時辰,臉上已經冰涼,但是忍不住熱血沸騰。

    誰說他比不得曹寅,如今他是侍郎銜,曹寅也是侍郎銜,大傢伙是一樣的。不過是曹寅撿了便宜,爵位比他高罷了。

    這幾年走背字,李煦也是無奈。

    就拿次子死後,他忙着求子之事來說。時至如今,過了三年,纔有了指望,但孩子沒落地,尚不知道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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