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七百二十八章 隱退
    第七百二十八章 隱退

    曹寅父子在小湯山只住了六日,便一道返回城裏。曹顒是換休的假期到了,曹寅則是得了阿靈阿的喪信。

    明日是阿靈阿的“首七”,曹寅、曹顒都得上門弔祭。

    因曹寅過兩日,還要回溫泉莊子小住,所以李氏沒有跟着回府,只有初瑜帶着天慧回來。

    在曹元被罷了總管,胡成送官法辦次日,已經榮養的老管家曹福就巴巴地趕到莊子請罪。還是曹寅寬慰再三,纔將他勸回城裏。

    跟曹福前後腳到的,還有胡成的祖母胡嬤嬤。帶着兒子、媳婦過來,除了磕頭請罪,就是哭天抹淚地求恩典。

    李氏尊她是老太君生前用過的老人,說話間也客氣着。不過,將胡成送官是丈夫、兒子決定之事,李氏這邊自不會節外生枝。

    若說是貪下點銀子,還算是小事;這逼奸民婦,不僅是律法不容,也是傷天害理之事。

    李氏若是不知道還罷了,既是知道,心裏只有埋怨胡成的。胡嬤嬤淚求無用,少不得回城後又央求女兒。

    她女兒胡氏就是曹元之妻,鄭虎的岳母。因孃家侄子犯事之故,她已經被丈夫、公公罵了兩遭,哪裏還跟多嘴。

    少不得她還得勸母親幾句,這般寵溺胡成,也沒個頭。還不若,藉着這個機會,讓他喫些苦頭,往後也知道好歹。

    胡家是曹家的老人,有幾分體面不假,但是不要忘了自己個兒的身份。別說這個孫子是闖了禍送官,就是按照家規一頓板子打死了,還能生怨言不成

    紫禁城,內務府衙門。

    早起跟在父親去阿靈阿府弔祭後,曹顒就回府更衣,去了衙門。

    數日未見,伊都立挑了挑眉毛,圍了曹顒轉了兩圈。

    曹顒見了好笑,道:“莫非我長三頭六臂了,大人瞧着這般稀罕”

    伊都立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個,是尋思大人是不是走了背字,要不要尋個廟好好拜拜這一年到頭,難得休了幾日假,又遇到刁奴行兇。”

    這說的是胡成之事。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曹家出了刁奴惡僕之事,這幾日已經傳遍京城。

    這世上無聊之人最多,凡事沾了“女子”,則更容易引人說嘴。私下裏,說什麼都有。多是說曹家父子待下寬泛云云的。

    還有不少人家的下人管事,聽了胡成之事,除了羨慕外,還有贊這小子懂事的。

    這也算是“色亦有道”,畢竟奸的都是小媳婦,沒有惹上黃花大姑娘,要不然壞人貞節,也是罪過。加上姑娘沒有開苞,要是遇到真烈性的,抹脖子吞耗子藥的,說不定就要揹負人命官司。

    這山野村婦,有幾個曉得“孔孟”的,就算有個上吊的,也被救活了。其他幾處順奸的,罪名就更輕了。死罪沒有,最多不過是流。

    有的也開始琢磨,是不是也謀給外莊管事,采采山間野花。

    他們想不到的是,他們的主子受了曹家父子的影響,就此長了提防,也怕出上半個、一個背主刁奴,壞了自己個兒的名聲。

    “還好,總算是沒有出大事。往後不敢大意,家裏下人多了,少不得就良莠不齊。”曹顒聽了伊都立的話,說道。

    “大人,你不曉得,家母聽了這事兒,觸動頗深,特意吩咐我,要使兩個人到家裏的莊子查查。老人家說了,她整日裏喫齋唸佛,不外乎是爲兒孫積福,萬不能讓那些惡奴胡作非爲,使得菩薩怪罪。那樣的話,別說是積福,怕就是禍引了。”伊都立看着曹顒,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卻是曹顒沒有想到的,沒想到自己無心之舉,還能影響到他人。

    “老夫人說得在理。”曹顒點點頭,道:“幾十頃地,或者百十來頃地,對咱們來說,不過是地產一處,不經心也是有的。對佃戶來說,土地收成租子,是關係到養家餬口的大事兒,要是真有弊端在裏頭,逼死人命也不稀奇。”

    聽了曹顒的話,伊都立臉上陰晴不定,猶豫再三,方低聲道:“大人,說起來,因佃戶租子,我這頭前幾日也遇到糟心事。只是我沒有大人的魄力,將事情抖出來。”說着,將前幾日所遇之事,同曹顒說了一遍。

    原來,他家在大興有個莊子,有片向陽的山坡地,一直佃給戶姓朱的人家種西瓜。那朱姓佃戶賣瓜爲生,每年的租子,都有定例。至於六、七月,頭茬西瓜孝敬主家,並不算在佃租裏。

    今年大旱少雨,向陽地更是要了命,二十畝瓜地絕收。只在六月裏種了些大白菜,算是一年熬下點收成。

    過了中秋,開始收租子。這個佃戶百般應求,將交租的日子拖了兩月。

    瞧着實是拖不下去了,這佃戶就咬咬牙,將十二歲的女兒給賣了抵租子。他媳婦一氣之下,吞了耗子藥死了,留下個三歲的兒子。

    一個大男人,哪裏會照看孩子。進了冬月,這孩子就染了風寒,夭折了。

    這佃戶數月間,家破人亡,性子大變。拿着切瓜刀,將幾個下來催租的管事給堵住,砍死了三個,傷了兩個。許是他瞧着夠本了,自己個兒抹了脖子。

    故事並不複雜,卻聽得曹顒直冒冷汗。

    這死了四、五個人,也算是大事,伊都立娓娓道來,卻只有懊惱的。他在意的,只是出了煩心事,哪裏有在意那幾條人命的意思

    每個權貴,都是劊子手麼

    大的沾染的血腥濃,小的也揹負各種罪孽。

    “我是我,我是我”曹顒的腦子裏出現這幾個字。

    還是懷恐懼之心,將人命當回事過日子。要不然的話,他活着跟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伊都立見曹顒半晌不說話,以爲嚇到他,道:“開始聽說,我也唬了一跳。生怕額娘曉得,否則的話,我就要跪祠堂了。”

    “京畿大旱,這沒銀錢交租子的,不是一戶兩戶。狗急了還跳牆,何況人”曹顒嘴裏說着,心裏感慨不已。

    京城權貴,或是當年祖宗跑馬圈地傳下來的也好,或是後來置辦的也好,都是將莊子當成搖錢樹。

    就算大旱至此,也沒有哪個人家說要減租

    年關將至,各地貢品絡繹不覺地運往京城,曹顒一上午也就看批相關盤點入庫文書。這其中,又以東北野味爲主。

    除了按照數量入內務府庫房的,還有加成,還是按照常例,孝敬給內務府諸位大人。曹顒既有實權,又有勢力,十六阿哥之外,就被孝敬了最重的一份。

    對於這種內務府慣例,曹顒只能順其自然。就算想要彰顯高潔,也不會拿這個說法。那樣的話,就要將內務府上下人等都得罪遍了。如此喫力不討好之事,曹顒才懶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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