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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章 稀泥

    曹家,西府,書房。

    曹頫說的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大哥,您沒瞧見,孫珏被掃地出門那模樣,眼珠子要冒出來一般。哈哈。捱了這些日子,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看得曹項在旁搖頭不已,在孫宅這出鬧劇,爽快是爽快,但是也叫人難受。不說別人,就是大姐姐決定回去給她婆婆請安時,心裏也沒有想過會這般決絕。

    自古以來,人們都是勸和不勸離。

    即便是曹顒,早先雖厭煩孫珏,也沒有想過拆散堂姐的因緣。如今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固然能同孫家關係遠些,避免往後的牽連,但是想想曹穎,還是心情頗爲沉重。

    “大姐姐現下如何外甥兒呢”曹顒問道。

    “大姐姐對那幾房妾室交代了幾句,無非是讓她們現下仍照舊住着,等着孫珏有了新宅子再搬出去。倒是外甥兒,年歲不大,卻是令人刮目相看。即便孫珏嚇他,也絲毫不懼,只跟着大姐姐。”說到最後,曹頫真是感概不已,

    這些日子,孫家幾個孩子住在東府,女孩還好,養在內宅,跟着兩位小姨母一起學女紅針線;男孩到底大了,不好耽擱功課,就在西府這邊,與天佑他們一起跟着錢陳羣讀書。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歹竹出好筍”。

    不知是孩子們小,沒染上父親的迂腐、狹隘、尖酸的毛病,還是曹穎教導有方,使得孫禮兄妹三人都懂事知禮。

    其中,尤以長子孫禮最爲出衆。

    不知行事斯文有禮,而且課業出衆。他一入學,立刻就得了錢陳羣的青睞。根據錢陳羣所說,孫禮資質出衆,不僅遠過於天佑、左成、左住幾個,就是妞妞也比不上。

    曹顒聽了,還頗爲意外,因爲錢陳羣以前甚是推崇妞妞的。曾與曹顒嘆過,若是妞妞爲男子,有狀元之才。

    即便不喜孫家,曹顒也遷怒不到幾個孩子身上,更不要說其中兩個身上還有曹家的血脈。

    眼下聽曹頫誇孫禮,曹顒也不禁跟着點頭,道:“雖然年紀不大,看着是個懂事的,往後大姐姐還得指望這個兒子。”

    曹項在旁,想起一事,微微皺眉道:“大哥,禮兒同嫺兒還好,是咱們曹家的外甥兒,咱們庇護也說得過去。大姐姐的意思,連孫初也要留在身邊的,要是孫家不依,少不得也要說嘴早先孫珏家中有幾個庶子不顯眼,如今兩個小的不明不白的沒了,孫初就是唯一的庶子,要是杭州那邊計較起來”

    對於此事,曹顒並不意外。

    早在前些日子,安氏同孫文千沒上京前,曹穎已經同曹顒提及此事。

    “四弟放心,大姐姐只是同孫珏皙產別居,並不是合離。她仍是孫家的嫡長媳,孫初也是她的兒子,帶着她身邊教養,怕杭州那位表叔巴不得。”曹顒說道。

    曹頫跟着附和道:“沒錯,沒錯。跟着個不着調的父親,哪裏有跟着大姐姐自在做咱們曹家的外甥兒,還能辱沒了他”

    曹項只是因孫初身世,想到己身,多問一句。

    曹頫歡喜之餘,不禁生出幾分隱憂,道:“大哥,今兒這場鬧劇,李家大表哥父子也在跟前,瞧着他的意思,是要插手此事。他們今兒沒來,明兒也會過來,要是拖出伯孃來”

    雖曉得李氏心軟的毛病,但是曹顒曉得母親的脾氣,向來有分寸。

    這麼多年來,即便同兆佳氏有過齷齪,但是李氏也從沒擺出長嫂的架勢干涉過二房家務。

    曹穎自願“皙產別居”,兆佳氏也點頭了,曹顒這邊也支持,那麼就算李氏不贊同,也不會說什麼。

    “這本不幹李家事兒,若是李家想要參合,說不得落不下好來。”曹顒倒是不怎麼放在心上,只對曹項、曹頫道:“回去好好安撫大姐姐,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剩下的不過讓孫家人乖乖寫字據。明兒,怕還是要打一場硬仗。同大姐姐說一聲,不用急。”

    窗外天色漸黑,曹項同曹頫兩個,陪着兄長又說了幾句話,就先回東府去了。

    曹顒坐在書案後,將此事從頭到尾順了一遍,並無什麼把柄落在人情,心裏就鬆了口氣。

    李家想要參合李鼐這是想要爲兒子的“美人局”擦屁股

    曹顒抽開抽屜,拿出一封書信來。裏面只有幾行字,除了給曹顒請安之外,就是說了孫珏遭彈劾的下場。

    除非“法外開恩”,否則孫珏的頂戴就要保不住。

    外加上九門提督衙門那邊的案子尚未了結,就算孫家肯花銀錢,也要看苦主肯不肯鬆口。

    都說歡喜樓的幕後老闆,是京城權貴。

    這誘拐清倌人本是歡場大忌,說不定人家想要殺雞駭猴,哪裏會顧及到小小的孫家

    若是孫家太平無事,說不定對“皙產別居”的事還不肯鬆口;事情到了今日,已經沒有他們選擇的餘地。

    曹顒喚人掌燈,將手上的這封信燒了

    東直門內,李宅。

    李鼐看着手中的字據,看着眼熟的筆跡,瞪着兒子道:“這是什麼這怎麼在你手中”

    事關重大,李誠也不敢隱瞞,道:“兒子是不忿舅舅爲兩個堂弟的事兒爲難父親,就留了後手,想着若是舅舅在爲兩個堂弟起是非,這也是個倚仗”

    看兒子說得無辜,李鼐只覺得腦門子直冒青筋,怒道:“既然兼着借據,你舅舅給銀子的時候,當從程夢顯手中收回過一份的,若這是真的,那那份就是摹的”

    李誠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李鼐見他還不以爲然,不禁拍案大怒,道:“糊塗既是程夢顯能摹一份,也能摹兩份。他要是存了私心,摹了兩份,那就是掐着你舅舅的喉嚨。就算這迷姦婦人之事兒不算,這九千兩銀子的借款也是後患。”

    李誠被罵得不服氣,辯白道:“父親,不會。程家素來倚仗咱們家,巴結的狠,不會爲這事得罪咱們家的。”

    李鼐冷哼一聲,道:“他只要將真跡攥在手中,等什麼時候李孫兩家勢微,落井下石一把,就能要人命了。”

    在江南居住數十年,李鼐眼中也看見繁華。

    就說李家,自打噶禮案發,李家也沉沉浮浮,見了不少人情冷暖。

    李誠聽得直流汗,道:“不會吧,就算有麻煩,也是舅舅家的麻煩,並不幹咱們家啊”

    李鼐搖了搖頭,道:“怎麼不幹李家事你年紀還小,家中的事,你祖父與我也很少同你說。早在幾年前,你祖父布政司的差事就轉到你外祖父身上了。如今你外祖父家看着聲勢不顯,在皇上面前,怕是比咱們李家更得聖心。這些年,你祖父在江南當差,少不得得罪了些小人。真若是到了小人發難之時,還得賴曹家同孫家援手。這個東西,倘若擺在孫家面前,揭開你設局之事,你舅舅同外公怕是要恨死咱們家。不對付咱們家都是好的,哪裏還會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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