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八百六十五章 援手
    第八百六十五章援手

    黃浦江邊,客船甲板上。

    曹顒同程夢星站在船頭,眺望江景。

    不遠處,停了幾艘船隻;再遠處,有漸漸消失的船桅。程夢星看着遠處景緻,嘴裏沉吟着。

    曹顒聽得模糊,轉過頭來,笑着問道:“伍喬兄得了好句了”

    程夢星擺擺手,帶了幾分自嘲道:“若說花間詞,爲兄少不得隨口捏來,如今看着這長江入海,竟不敢獻拙。四十不惑,夫子誠不欺我。”

    曹顒見他如此,便不再言語,看着兩岸綠草依依,也覺得新奇。

    在京城時,走在紫禁城的官道上,走在隆福寺、東單牌樓、鼓樓大街,看着那同幾百年後一樣的紅色黃牆根兒,曹顒有什麼還恍然。畢竟,三百年後,有些歷史痕跡依舊在。

    在黃浦江上,三百年前的上海,卻絲毫沒有後世繁華景緻。

    夢也,非也。

    正在曹顒凝神,就聽到岸邊傳來喧囂聲。

    曹顒同程夢星聽了,都往岸邊望去。

    就見十多個腰間掛刀的差役,凶神惡煞的差役推搡着幾個人,來到一艘船邊。

    王魯生原在船側,聽幾個管事回話的,也聽到動靜,望了一會兒,卻是不禁皺眉。

    他走到船頭,道:“曹爺,程爺,看來俺得下船走一遭,那船是廣州范家的船。他家在廣州有商行,這幾年同王家也有往來。雖不知道是啥事,但俺既遇上了,總不好袖手旁觀。”

    曹顒自然無話,看着王魯生帶人下了船。

    雖說能在這種關稅衙門當官的,都有背景,但是王魯生掛着內務府的旗號,有半個皇商的身份,一般人都不會難爲他,所以曹顒並不擔心。

    這會兒功夫,那邊差役已經上了船,船上陸續下來不少僕人船伕。

    程夢星見狀,不禁搖頭,對曹顒道:“都說稅衙官如虎、役如狼,看着這架勢,還真有幾分那個意思。”

    曹顒聽了,道:“既是廣州的商賈,若是常跑長江水道的,也當熟悉關卡,怎麼還會節外生枝”

    程夢星看了曹顒一眼,道:“不是誰家都有日照王家的家底,也不是誰家都有大靠山的。這稅官,我敢說,別的長處不曉得有沒有,這認人的眼力見卻是最毒辣。什麼人能捏拿,他們心裏清清楚楚。再加上能補到這個缺的,哪個背後沒有主子都是爲摟銀子來的,欺軟怕硬的功夫最是厲害。”

    到底是鹽商大家的嫡系,程夢星對這些彎彎道道,也都知曉。

    曹顒聞言,心下一動,問道:“如今長江海關這位,是哪位爺的門人”

    程夢星笑着說道:“還能是哪家這邊海關從康熙四十七年後,就是八阿哥、九阿哥門人的缺。”說到這裏,他壓低了音量,道:“八阿哥生前的好名聲,十四阿哥如今在西北揚眉,全賴江南供給。這長江海關,歷年的出息,就算不能佔半數,少說也佔了其中三成。”

    曹顒聞言,只覺得心裏沉甸甸的,看着程夢星道:“獨霸二十三年,就沒有旁人分一勺羹”

    若是他沒有記錯,在當年噶禮案發前,李煦兼過長江海關長官。後因噶禮案,他受到連累,才被撤了數項兼職,其中就有海關這個缺。

    聽說噶禮案畢,李煦還上過摺子,主動請求重兼此職,爲皇帝主子分憂,最後不知爲何不了了之。

    程夢星似明白曹顒因何這麼相問,也不說破,點點頭道:“都是這兩位阿哥一系。這關稅衙門,非同等閒。別的缺一任三年,這關稅衙門,卻是一年一點。不說別的,就是賬務,若不是一系所出,如何能不出紕漏”

    曹顒聽了,只能撫額。

    不說旁的,就憑九阿哥這般在江南撈銀子,以後就是死路一條。他的命運,並未因八阿哥的早逝,而發生改變。

    連程夢星,這整日想着美人詞曲的風流才子,都曉得這個,這在江南並不是祕密。

    爲何康熙默許,曹顒不知道;他也不是關心九阿哥,只知道追究起來,李家的罪過又多了一條。

    李家,已經是一艘沉船

    曹顒猜得沒錯,王魯生下船不久,果然解決了此事。

    內務府是十六阿哥管轄,十六阿哥是無力競爭儲位、卻又得康熙器重的阿哥,就是九阿哥在,都要給十六阿哥幾分面子;九阿哥的門人,自然也乖覺。

    王魯生的臉色,卻不好看,回到船上,帶着幾分抱怨,道:“這哪兒是官跟土匪一樣。說是西北用兵的緣故,朝廷加稅,六千兩的稅銀,生生加到一萬六千兩范家船上沒那麼多銀子,他們就藉口抗稅,要扣船。這是他們慣用的把戲,要是真扣了船,卸了貨,想要再討要回來,就是難上加難”

    “一萬六的稅銀

    ,船上什麼貨”曹顒帶着幾分好奇,問道。

    范家那船離這邊不遠,看着不如王家僱用的貨船喫水深。

    “絲綢還有松江布。范家是洋行,船是他們家的,船上的貨卻是旁人的。要是真被扣了,這損失的就不單單是一艘船、一船貨了,名聲就要壞了一半。”王魯生回道:“我方纔問了范家管家,他們這條線跑過幾次,都是熟的,想着妥當,這次才由范家二少爺押船。沒想到敢上海關這邊換主官,這次來的是個手辣的。他們送了五百銀子的孝敬,都沒入官老爺的眼。俺估計着,是欺范家少爺年輕,想要吞了這船。俺這邊掛着內務府的名號,央求了半晌,才答應讓范家交足稅銀後放船。”

    說話間,王魯生回頭吩咐郭全有道:“方纔瞧着范家管家的模樣,銀錢許是不夠手,先去兌五千兩銀子送過去。問問他們夠不夠使,不夠再回來稟。”

    郭全由躬身應了,下去尋賬房兌銀子不提。

    曹顒心裏明白,什麼“西北用兵加稅”,不過是託辭。要不然這一艘貨船就加一萬兩,一個月少說也有百萬進項,康熙壓根就不用爲戶部內庫沒銀子發愁了,這長江上也就沒有貨船也航行了

    少一時,范家二少爺帶着管家親自過來道謝。

    不過是十八、九歲年紀,看着就有些孱弱,不曉得是不是受了驚嚇的緣故,他臉色青白得厲害。若不是老管家扶着,隨時要暈倒的模樣。

    曹顒見了,心裏直翻白眼。范家派這樣的子弟出門,不是就在臉上掛着“欺負我吧”麼

    王魯生見狀,皺眉道:“世慎賢侄既是身子不舒坦,就當好生將養,怎麼還折騰過來”

    範世慎已經推開管家攙扶,上前兩步,就要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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