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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九十二章 夾擊

    暢春園外,清溪書屋。

    看着御史的彈劾摺子,康熙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這已經是半月來,遞到御前的第三份彈劾摺子。

    彈劾的對象,是正在京中的四川總督年羹堯。

    第一份摺子,彈劾年羹堯逾禮,見貴人不避道,倨傲直行;後兩份摺子,則是彈劾年羹堯出行,從者甚衆,在街上吆喝擾民。

    這年羹堯是世家子弟出身,父子兩代人都做到封疆大吏,康熙原本甚爲器重。

    但是這摺子中,出現的是曹顒的名字,康熙就有些不樂意了。

    曹家這個二等伯,與其說是康熙恩賞給曹寅的,還不如是恩賞給曹顒的,就是爲了擡舉他的身份,使得他在京城中,能直起腰板說話。

    康熙還記得清楚,曹顒初上京城,之所以被八旗紈絝欺負,就是因爲出身卑微、門第不顯的緣故。

    曹顒娶了郡主,襲了伯爵,又是位高權重的戶部侍郎,身份早已今非昔比。

    別說年羹堯只是二品總督,就是封閣拜相,升爲一品大學士,路遇曹顒,按照規矩也得避讓。

    年羹堯在四川囂張,是展朝廷威風,震懾地方;在京城橫,就有些得意忘形,與人笑柄。

    換做是其他人,康熙還不至於這般惱。

    涉及到曹顒,康熙就有些不自在。曹顒有些不爭氣,缺少年輕人的幹勁,康熙見不得他鬆快,時常敲打敲打。

    他自己能動能訓斥,不代表他能允許別人“欺負”曹顒。尤其是現下,曹寅兄弟相繼病故,曹顒年紀輕輕,就支撐家族門戶的情況下。

    而這個“欺負”曹顒的,還是他向來器重,近期正想要擡舉的年羹堯,這叫什麼事兒。

    他冷哼一聲,將摺子摔到抗桌上。

    炕邊,擺放着一張小几,几案上擺放着文房四寶,几案後坐了內閣學士兼吏部尚書張廷玉。

    張廷玉低着頭,手中攥了筆,抄寫條陳。

    康熙摔摺子的聲音、冷哼聲,都落在他耳中。他心中戰戰兢兢,腦子裏飛速運轉,想着朝廷內外有什麼事,讓皇上生怒的,卻是一時找不到頭緒。

    這會兒功夫,就聽康熙揚聲道:“張廷玉”

    張廷玉聞言一稟,忙起身應道:“臣在”

    “四川總督年羹堯兼理陝西總督事務的諭旨重擬。”康熙沉吟片刻,吩咐道。

    “臣領旨。”張廷玉躬身應了,而後在再次坐到几案後,拿起筆來,靜待康熙口諭。

    “改兼理爲署理,再命他就彈劾之事,上折自辯”康熙的聲音冷冷的,不滿之意,溢於言表。

    張廷玉聽了,心裏莫名鬆了口氣。

    只要不是涉及太子復立就好,好不容易萬壽節後,皇上開恩,將大學士王掞放了出來,要是再鬧出點什麼來,這位老相爺怕是不能善終。

    不管外人怎麼看,張廷玉作爲正宗的孔孟子弟,心中對這老相爺的風骨還是欽佩的。

    年羹堯近日橫行京城之事,張廷玉早有耳聞,心下頗是不以爲然。就同年羹堯看不慣曹顒一樣,張廷玉心中也看不慣年羹堯。

    他比年羹堯大七歲,都是官宦子弟,卻是同年,都是康熙三十九年的進士。可是年羹堯這進士的含金量,向來爲人詬病。

    年羹堯是康熙三十八年的舉人,名列順天府鄉試第三十四名。

    放榜後,就有應試士子揭帖,拉開該年的科場腐敗案。傳言中,年羹堯之父,時任湖廣巡撫的年遐齡,饋贈考官一萬兩。

    當年順天府鄉試,以重試落幕。年羹堯最後仍在榜單上,這轟動一時的“科場腐敗案”最後以“落第士子嫉妒冤誣”結案。

    張廷玉也是當年應試士子,自然也曉得一些內幕。朝廷爲了維護顏面的結案之詞,自是不可信。

    而後,兩人選爲庶吉士,三年後初次授官都是翰林院檢討。

    數年後,年羹堯爲內閣學士,外放爲四川巡撫,成爲當朝最年輕的封疆大吏,風頭一時無二。

    張廷玉,卻入直南書房多年,一步一步,直到前幾年,才升到內閣學士位上。

    年羹堯看不慣曹顒年紀輕輕就躍居高位,卻不想也有不少人瞧着他年輕不順眼。

    在張廷玉這樣的漢官眼中,年羹堯之所以而立之年就爲封疆大吏,不是他有什麼卓越的才能,是因爲在旗的身份所致,才得以倖進。

    既是倖進,皇帝恩典,就該好好聽話做奴才,這般招搖,不是小人得志是什麼

    不過,不滿歸不滿,張廷玉御前當差多年,早已練就一副不動如山的本事。他手腕輕動,已經草擬好一份旨意。

    待寫到命年羹堯上折自辯,他的嘴角微微地動了動,竟是好奇年羹堯看了這諭旨,會是什麼臉色兒

    安定門內西北角,花園衚衕。

    這裏是年宅,是年羹堯之父致仕前修建的宅邸。是四進的院子,年希堯、年羹堯兄弟在京時,皆居於此處。

    宅子西路,就是年羹堯早年的舊居,如今他的長子江浙道御史年熙居於此處。

    書房中,年熙看着父親,帶着幾分羞愧道:“都是兒子不好,連累父親清名受損。”

    原來,接連彈劾年羹堯的兩位御史,都是年熙督察院的同僚。其中一位,還是早先江浙道御史最有力的競爭者。

    那位御史,在督察院當了十來年差,按照履歷,絕對有資格升任江浙道御史。只是寒門出身,沒有後臺,最後是年熙橫空出世,佔了江浙道御史的缺。

    年熙雖曉得,無風不起浪,若沒有父親的倨傲,也不會引來御史側目,但是“子不言父過”,他只能反省自身。

    通過這件事,也讓他警醒。

    這不過是個毫無背景、沒有任何勢力的小御史,心中記仇,都能咬人一口報復;江浙道那邊,牽扯到朝中各方勢力。

    他要做個好御史,到底是爲家族爭光,還是爲家族埋禍

    年羹堯見兒子隱隱地露出幾分憔悴,皺眉道:“不遭人嫉是庸才,不過是幾隻跳樑小醜,胡亂叫嚷,不必放在心上。這些日子,瞧着你又瘦了,太醫是怎麼說的不可太熬神,你若再這麼心思重,這御史不做也罷。”

    年熙聽了,想起曹家那三柄

    如意,道:“父親,皇上對曹家向來恩重。曹顒雖沒什麼,到底還要看在平郡王的面子”

    年羹堯沒等他說完,就擺擺手道:“好了,好了,真是囉嗦往後在家中,少提這些沒用的,要是傳到老太爺耳朵裏,老太爺又要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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