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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史筆如刀

    何氏只說是屋子小,廉郡王福晉哪裏不明白李家的難處。

    即便李家三兄弟都開始補差當值,有個流放着的祖父,贖買免罪的父親,哪個還敢呼奴使婢,都是夾着尾巴做人。

    最可恨的是李誠還是李家唯一的嫡孫,廉郡王福晉再捨不得養女喫苦,也無法將他們小兩口從李家那汪爛泥潭中拉出來。

    想到李家抄家時,養女的嫁妝也盡被收沒入官,廉親王福晉就生出幾分心火,冷笑道:“那位真是慣會假仁假義,若是對聖祖爺有一分恭敬,也不會這般苛待聖祖爺留下的老臣。”

    何氏聽養母直接口撻帝王,唬了一跳,忙看了一眼門口侍立的丫鬟,小聲道:“額娘”

    廉郡王福晉面上帶了譏諷之色,道:“弘旺已經娶妻生子,二格格也出了門子,我不過混喫等死罷了,還有什麼可顧忌的既然能做,爲何說不得難道還要人人去奉承他不成。史筆如刀,誰也逃不過去。”

    這涉及皇家祕辛的話,何氏哪裏敢接話,少不得問問兩個侄兒之事。

    郡王府長子弘旺已經娶妻納妾,去年接連添了兩個兒子,長子嫡出已經滿週歲,次子庶出也會爬了。

    說起孩子,廉郡王福晉看了看何氏的肚子,帶了幾分擔憂,道:“還沒動靜麼我瞅着姑爺身子骨比過去結實許多”

    提及這個,何氏也只有心酸的。

    雖說曉得丈夫一心復興家業,並無納妾的念頭,可自己數年未出,總是不妥當。

    見她紅了眼圈,廉郡王福晉拉着她的手,道:“你也放寬心,不要太心急。這兒女緣分,有的來的早,有的來的晚。不說旁人,就是十七福晉那邊,十多年沒動靜,現下不是也有了好消息。聽說是得了好方子,我明日便厚着麪皮走一遭,總要替你將方子討到手。”

    自打九阿哥薨,郭絡羅家的日子也不好過,連帶着廉郡王福晉這邊都冷清起來。廉郡王福晉,是個心高氣傲的,除了恆親王府,其他親戚都往來的薄了。

    “眼看天漸暖了,額娘多出門散散心是好,很不必爲女兒操心。女兒這邊已經喫着補藥,是從太醫院那邊傳出來的方子。”何氏道。

    廉郡王福晉是曉得沒有骨肉的苦楚的,如何忍心讓養女也遭那個罪

    等到次日,她便去了十七阿哥府,從十七福晉手中討方子。

    十七福晉大着肚子,招待了寡嫂,對於藥方之事,也沒有太爲難;可是見廉郡王福晉來去匆匆,她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她身邊的嬤嬤見了,忙勸道:“主子萬不可生氣,凡事要想着小主子。”

    盼了十多年,才盼來這個孩子,十七福晉也不敢疏忽,長吁了幾下,散了散心頭悶氣,才抱怨道:“真是沒想到,八嫂這麼大歲數,還如此地不知禮。明知太妃娘娘在王府,卻直都臨走,一句請安的話都不提。早知如此,我纔不把方子給她,也讓她鬱悶一番才爽快。”

    尊卑有別,那嬤嬤不好說廉郡王福晉什麼,只是勸十七福晉寬心。

    十七福晉嘆了口氣,道:“我不過是有點憋悶罷了,卻是瞞不住爺的,怕是爺要惱了”

    卻是沒猜錯。

    十七阿哥從衙門回來,聽說廉郡王福晉登門,就有些不痛快。

    自打十七福晉有喜,其他王府多打發人過來探看,廉郡王府那邊卻是不聞不問。

    如今不告而來,想來除了討方子,也沒旁的事。

    待聽說廉郡王福晉,只同十七福晉吃了一盞茶就走了,對太妃那邊問也沒問一句,十七阿哥立時火了。

    怕妻子擔心,他強忍着怒氣,可是到了書房,他的面容就變得猙獰起來。

    當年草原上恥辱的一幕,他始終不能忘。

    若非僥倖,他們母子早被逼死了。

    對於罪魁禍首的二阿哥,他心中恨極;對於背後推波助瀾的三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他也記着仇。

    只是八阿哥沒得早,廉郡王那邊孤兒寡母的,又不受聖祖爺與今上待見,十七阿哥也就沒心思報復。

    如今,他不再是深宮裏無權無勢、任由人欺凌的小阿哥,雖封的是郡王,可食的是親王俸祿,在宗室排班中,也是郡王班第一人。

    八福晉還敢無視他的生母,慢待他的妻子,他如何能不着惱

    丈夫攜怒而去,十七福晉哪裏能放心下,少不得叫丫鬟婆子扶着,去了書房尋十七阿哥。

    待走到門口,十七福晉便打發丫鬟們退後,自己輕喚了一聲“爺”,就進了書房。

    十七阿哥見狀,忙起身上前扶了她,道:“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事打發人來尋爺就是。仔細路滑”

    十七福晉小心地看着丈夫的臉色,輕聲道:“爺生氣了”

    十七阿哥扶着她坐下,方道:“哪裏有那麼多氣可生,郭絡羅氏只是無知婦人,爺要是同她計較,爺成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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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十七福晉聞言,心裏鬆了口氣,道:“爺最是寬和,也不值當同她計較。”

    十七阿哥笑着點點頭,眼神幽邃。

    十七福晉神色微凝,心裏曉得,丈夫定是記仇了

    數日後,萬衆矚目的會試終於告一段落。

    天佑回家時,看着卻是不對頭,沒同李氏、初瑜說上幾句話,便腦袋一歪,倒栽下去。

    若不是旁邊的婆子機靈,就要出大事。

    一番兵荒馬亂,李氏與初瑜駭得半死。

    就連曹顒,也跟着懸心。

    會試這幾日,正趕上倒春寒,夜裏冷得不行。

    雖說皇上恩典,允許應試舉子穿棉衣,可在那四處透風的考房裏熬幾天也不是玩的。

    還好,太醫診過,只說是風邪入侵,喫幾副驅寒的藥就好了。

    在自家的幾個孩子中,天佑的身板還算是結實的,考了九天後都成了這個模樣;那身體底子最不好的左成,豈不是更另人憂心

    曹顒到底不放心,使人帶着太醫到左住、左成那邊診脈,又打發去探看同科考試的魏文傑。

    就算自己府裏的兩個蓮花書院舉子,曹顒也使人看過,又叫廚房送了薑湯過去。

    魏文傑到底年歲大了,準備得妥當些,只是有些乏,其他尚好。

    左成這邊,情形卻不太好。

    曹家打發太醫過去時,他們也從同仁堂請了大夫過去。

    同樣是外感風邪,左成底子薄,病症就比天佑厲害得多。

    喫的藥全部都的吐出來,身上也高燒不退。

    田氏哭得不行,左住也懊悔不已。

    他同左成兩個的功課都不如天佑好,能考上舉人已經是萬幸。左成早勸他棄了會試,直接求義父幫着尋個差事,或者考六部筆帖式。

    左住雖曉得自己沒甚希望,卻盼着弟弟能成就功名,到底存了僥倖之心,硬着拉着他參加了會試,纔有了今日之禍。

    朱氏本性子有些怯懦,看到丈夫如此亦是眼淚不止。不過,見婆婆與大伯都驚慌失措,她反而鎮定下來。

    叫人燒起地龍,又用濃酒給丈夫擦拭,奉藥奉粥。

    田氏見她有條不紊,也跟着鎮定幾分。

    這會兒功夫,左成病重的消息已經傳回曹府,曹顒與初瑜不放心,親自過來探看。

    趁着田氏與左住出去迎客的功夫,朱氏打發了丫鬟,口對口地渡了一碗藥給丈夫。

    不曉得是朱氏心誠的緣故,還是折騰得差不多了,左成倒是沒有再吐。

    曹顒與初瑜過來看了看,陪着田氏做了好一會兒。

    等到左成退燒,已經將要到宵禁時分,曹顒與初瑜才離開寧宅回府。

    天佑身子結實,只躺了一晚,第二天便生龍活虎了。

    醒來第一件事,他便自己將自己噁心得夠嗆。

    他連洗了三遍澡,又叫人將昨晚睡過的鋪蓋都換了。

    他既沒事,李氏與初瑜就放了心,開始一天兩遍地打發人去左成那邊探看。

    到底是年輕,雖說底子虛,可昏睡了三天後,左成也逐漸好轉起來。

    大家都鬆了口氣。

    沒等杏榜出來,就到了東府四姐兒出閨成大禮的時候。

    因廣祿已正式襲了裕親王,四姐兒這個親王嫡福晉出閣,便不僅是曹家的喜事,還是宗室喜事,便由內務府承辦。

    十六阿哥照顧曹家,安排董家的幾個子侄來承辦此事。

    董家是東府姻親,這四姐兒成了親王福晉,他們拐着彎的也能借上些光,董家的人當然很是盡心,給料理得妥妥當當,倒是不需要東府這邊太費心。

    除了兆佳氏給女兒預備的嫁妝,還有曹頌三兄弟給妹妹預備的添妝。

    東府出了親王福晉,這是整個家族的大事,他們做兄長的,自是要在這個時候給妹妹撐臉面。

    初瑜是在王府長大的,當然曉得王府裏生活不易,若是想要過得順心,銀子也萬不能少的。因此,她雖不耐煩兆佳氏討要東西的口氣,可依舊聽從丈夫的意思,叫人買了兩處地方不錯的鋪面,給四姐兒做嫁妝。

    李氏這邊,也挑了幾樣好東西,給四姐兒添妝。

    曹佳氏與曹頤那邊,顯然是通過氣了,各送了一間鋪子。曹佳氏的鋪子大些,曹頤的鋪子小些。

    曹穎那邊雖薄些,可是也從自己的陪嫁之物中,挑出兩套金頭面,重新融了,給妹子添妝。

    就連宮裏阿哥所那邊,五兒也請恆生幫着帶過來一匣子首飾,裏面有一對鑲寶金絲手鐲、一對碧玉釵、一對珠釧,一個龍鳳金項圈,還有一匣子如意八寶的金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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