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 狼車靠溪而停,諦袖府墨徒燃起篝火,君子皇盤腿而坐, 運轉息修復着舊傷, 此行危機四伏, 他得儘快痊癒。
沐鳴跟着藍卿修煉,夏玖川走到溪前,彎腰蹲下洗把臉,繼而靠近荊鳳陽,把漿果喂到他嘴前。“嚷嚷一路, 渴嗎”
“胳膊酸。”被綁成糉子的荊鳳陽嚶嚶訴苦。
“誰讓你嘴賤挑釁他,活該被虐。”夏玖川道。
“老混蛋, 一把年紀還裝嫩。”荊鳳陽罵咧咧道。“臭不要臉。”
君子皇掀起眼瞼,涼涼的瞟眼荊鳳陽。“再廢話,就割掉舌頭。”
“玖哥”沐鳴歡呼雀躍的跑來。“看,我能凝聚起息啦。”
夏玖川扭頭望去,就看到沐鳴的掌中,凝聚着薄弱的黑色。“不錯。”他沒吝嗇鼓勵, 短短數日就能凝息, 也的確是天賦異稟。
“能凝息就代表已踏進修煉正途。”藍卿欣慰道。“很好。”
“謝謝師傅。”沐鳴眼睛亮的驚人。對他而言, 能修煉就能變強,就不會再拖後腿,就能跟玖哥並肩作戰。
“靈師修煉要比普通修者難,你要循環漸進,別急躁。”藍卿道。
“是”能修煉他就很激動了,哪還有不滿足的。
狩獵的廖七陵回來,肩膀扛着只冥獸,隨意的砸到地上。“藍卿,端水。”廖七陵拔劍,準備把冥獸撥皮拆骨。
“恩。”藍卿上前,沐鳴趕緊跟上。“我也來幫忙。”
廖七陵揮着劍,熟練的剝掉皮毛,拆掉硬骨,沐鳴跟着添柴加火,把切割的肉架起燒烤。
“按照現在的速度,後日就能到不落城。”廖七陵道。
“棄車加速,明晚務必趕到。”君子皇不容置疑道。
棄掉狼車,兩人同乘一匹風獸,若途中沒意外,明晚應該能到。算清路程時間後,廖七陵領命。“是”
夏玖川蹲在溪邊,靜靜望着溪中弧月,眉間添了抹愁緒。時光荏苒,他雖越來越適合這裏,卻也愈來愈寂寞,沒有歸屬感。
“喂。”荊鳳陽吹着口哨,努努嘴喊他。“想什麼呢”
“想家。”夏玖川手指撥弄着溪面,攪碎那輪弧月。“想回家。”
“你家在哪裏”荊鳳陽問。
“世界之外。”夏玖川眼神迷離。“誰都觸摸不到。”
“那真神祕。”荊鳳陽笑道。“剛剛我看你都像要哭似的。”
“我沒哭。”夏玖川枕着腦袋躺下,靜靜望着星空。“我有些害怕,怕遺忘,怕死掉,以前我常聽人說,死後若不能魂歸故里,就會成孤魂野鬼的。”
“你家在哪跟我說,如果哪天你死掉,我就送你回去,讓你落葉歸根。”荊鳳陽浮誇道。“我是誰啊,七青蜀府的荊鳳陽,放眼蒼曜大陸,哪裏是我不能去的”
“呵”夏玖川揚起嘴角。“謝謝。”
“你就是想的多。”荊鳳陽道。“活着不能談後事,否則不吉利,這是我家璃姐跟我說的。”
“的確。”夏玖川附議。“鳳陽,我要想找個人,能幫忙嗎”
“找誰”荊鳳陽疑問。
“朋友。”夏玖川仍惦記着櫻濯。“我們遇到海嘯,走散了。”
“那就到聞風攬雀閣問啊。”荊鳳陽提議。
“聞風攬雀閣那是何處”夏玖川面露疑惑。
“你真是土鱉啊。”荊鳳陽哈哈嘲笑。“聞風攬雀閣的浪人遍及整個蒼曜,只要有錢就能知道任何你想知道事。”
“我沒錢。”夏玖川面無表情。
“我有啊。”荊鳳陽道。“等到地,我跟你到聞風攬月閣問問。”
“府君。”廖七陵把塊腿肉遞給君子皇,像是閒聊般隨口道。“據調查,七青蜀府月前新添法將。”
“哪級的墨徒”君子皇嚼着腿肉問。
“奇就奇在,是生臉。”廖七陵道。
“生臉”君子皇微愣,按照越玄崇的謹慎,竟能讓生臉做法將。“那新法將他很厲害”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原因。
“固化期,普普通通吧。”廖七陵道。“但他闖過了百鬼淵。”
“百鬼淵”君子皇詫異。“固化期能過百鬼淵,絕非善類啊。”
“情報很少,七青蜀府刻意在隱瞞。”
“這倒有趣。”君子皇笑容玩味。“那新法將是何修者”
“靈師,武者雙.修者。”說到這,廖七陵也微微皺起眉。
“竟是稀罕的雙.修者,難怪能得越玄崇青睞。”君子皇恍然。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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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閻凰府的法將首尊死了,閻凰府君把矛頭朝向鬼域神府,這兩府最近熱鬧的緊。”
“哈哈,沒想到我跑趟北寒境地,竟錯過這麼多好戲。”君子皇大笑。“閻凰府的惡婆娘對上鬼域神府,有趣有趣,哈哈。”
“閻凰府跟鬼域神府鬧僵,七青蜀府都袖手旁觀,等遇到兩府府君,府君可別蹚渾水裏啊。”廖七陵囑咐道。
“知道知道,我就只看熱鬧。”君子皇道。
“七青蜀府的新法將,還需要再查嗎”廖七陵問。
“不用。”君子皇瞥眼喊餓的荊鳳陽。“越玄崇會來找我的。”
用過晚餐後,夏玖川沿着淺溪散步,沐鳴循着他腳印找來。“玖哥,喝口酒暖暖吧。”沐鳴把酒袋遞去道。
“我就想消消食。”夏玖川接過酒袋喝口酒。“你趕緊歇息吧。”
“我也想消消食。”沐鳴微笑道。夏玖川抿抿嘴角,沒再催促。
月明星稀夜,沐鳴跟夏玖川安靜的走着,偶爾踮起腳踩踩倒影,氣氛安靜卻很舒服。
“剛剛聽玖哥提到櫻濯。”沐鳴找話題閒聊道。
“恩。”夏玖川沒想隱瞞。“想請他幫幫忙,畢竟他位高權重。”
“那他同意嗎”
“他同意陪我到聞風攬雀閣問問,希望能有櫻濯的消息吧。”
“櫻濯就是生命頑強的小藏獒,這是玖哥你說的。”沐鳴安慰。
回想黃金城池時,櫻濯那雙兇狠倔強的黑眸,夏玖川嘴角微揚。“的確,那小藏獒兇得很,肯定沒事的。”
藉着月光凝望着夏玖川的側臉,沐鳴眼神複雜。“你別愧疚。”
夏玖川笑意瞬間消散,表情恢復漠然。“我哪裏有愧疚”
“一直都是。”沐鳴道。“雖然你藏着掖着,但看得出。”
“”半響沉默,夏玖川低低嘆息。“那日在鈴船上,我若能再快些就能救他的。我答應帶着他,結果我食言了。”
“玖哥”
“沒愧疚,就是不舒服。”夏玖川道。“我的心要比你想的狠。”
次日,因要加速趕路,就棄掉狼車,兩人同乘一匹風獸,朝不落城疾馳而去,欲要趕到城門關閉前到達。
風獸速度猶如風馳電掣,一整日的奔跑沒有停歇,時至傍晚,已能隱隱望到不落城的城牆。
“府君”廖七陵騎着風獸掉頭請示。“前面就是城池。”
君子皇遙望城牆,翻身躍下風獸。“整理衣着,兩刻後進城。”
“是”廖七陵領命,轉身吩咐。“暫且歇息,兩刻後再出發”
躍下風獸,夏玖川揉着痠痛的腿,感覺身體都像要散架般。“打架倒時厲害,但實則挺虛啊。”藍卿打趣道。
“誰虛啊你全家都虛。”夏玖川反駁。“我坐頭等艙都照樣腰痠背痛,更何況是騎着野獸跑一整天。”
“頭等艙何意啊”藍卿疑問。
“跟你有代溝。”夏玖川脾氣略躁。
轟野獸奔馳聲漸近,一羣紅裝姑娘騎着風獸疾馳而來。
風獸跑到跟前時剎住,爲首的紅裝姑娘瞄眼他們,最後朝廖七陵拱手。“閻凰府法將首尊程玉霜。”
“諦袖府法將首尊廖七陵。”廖七陵回禮。
“廖首尊也是要進城”程玉霜問。
“是。”
“七青蜀府,閻凰府,鬼域神府,三府府君皆已進城,不知諦袖府府君何時到”程玉霜還算禮貌的問。
廖七陵瞟眼君子皇,看他沒想搭理程玉霜,就道“近日就到。”
“聽聞諦袖府君前些日遇襲,可有被傷到”
“勞程首尊記掛,府君並無大礙。”廖七陵不改陰沉臉。
君子皇眼神嘲諷,他北寒城境地遇襲的事傳的還真快,就是不知道他們,是真擔心他死掉,還是看他沒死想要補上一刀。
一聲悠遠的雀鳴,火紅的雀鳥騰躍而起,盤旋在城池的上空。閻凰府墨徒看到那隻雀鳥,表情皆是瞬變。
“廖首尊。”程玉霜拱手。“府君傳喚,我等就先行進城了。”
“代諦袖府向閻凰府君問候。”廖七陵道。
“多謝。”謝過廖七陵,程玉霜揮鞭,帶着閻凰府墨徒姐妹,騎着風獸朝不落城疾馳而去。
望着閻凰府墨徒的背影,君子皇嘖嘖道。“是出事了”
“現在不落城三教九流聚集,魚龍混雜,難免有矛盾。”廖七陵道。
“走吧。”君子皇翻身上風獸。“跟本君進城看熱鬧去。”
夕陽西下,一羣人騎上風獸,踩着最後的餘暉,朝不落城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