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那片星空,那片海(全集) >第41章 絕對不可能放棄(2)
    鱗片像是迅速結冰的冰面,從他的腰部迅速地向上蔓延,逐漸覆蓋了整個背部,又繼續向上,覆蓋到肩頭和後頸。鱗片的顏色從克什米爾藍寶石般的深藍逐漸變淡,直到水晶般的淺藍。然後,鱗片又從肩頭順着兩隻手臂往下蔓延,逐漸覆蓋了整條手臂,顏色從水晶般的淺藍逐漸加深,到手腕時是藍寶石般的深藍。隨着鱗片覆蓋過青筋暴起的手背,手也發生了變化,手指變得細長,指間生出相連的蹼。鱗片的顏色到指尖時已經變得藍得近乎發黑。

    我感覺我依靠的懷抱變得如同鋼鐵般牢靠,他的兩條胳膊堅硬如石,似乎無堅不摧。

    隨着他身體的變化,他的面容也開始有了變化,眼眶更加深陷、眉骨更高、鼻樑更挺、鼻翼更窄、下頜更突出。眼珠和頭髮本來都只是黑中帶着一點藍,現在卻完全變成了克什米爾藍寶石般的藍色,和他的尾鰭是一個顏色。

    吳居藍看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突然低下頭,把他的臉幾乎貼到了我的臉上。他故意地朝我張開了嘴,一顆顆白森森的利齒,和鯊魚的牙齒一般鋒利,充滿了駭人的力量。

    我即使已經被凍得馬上就要失去意識,仍舊忍不住咧開嘴,僵硬地笑了笑。不是因爲他鋒利的牙齒長得多麼好笑,而是,他已經不再擔心會嚇到我了,反而開始用自己的鋒利獠牙來故意嚇唬我,只能說明他知道我愛的就是他,不管何種面貌,我都深愛,所以他可以任意地做自己。

    船上的探照燈照向我們所在的這片海域,我們倆被籠罩在了一片白慘慘的光芒中。

    吳居藍卻沒有任何反應,依舊低着頭,溫柔地凝視着我,似乎說着:沒有關係,如果實在堅持不了,就睡吧

    我精疲力竭,眼皮重得怎麼撐都撐不開,卻知道這絕不是睡覺的時候,依舊苦苦地支撐着。

    吳居藍輕輕地吻了下我的眼睛,似乎給了我一個許諾:不要擔心,一切都會解決

    我終於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朦朦朧朧中,我聽到了如同天籟一般的歌聲響起。

    發音奇怪,沒有歌詞,只是意義難辨的吟唱,甚至根本分辨不出歌聲來自哪裏。

    墨藍的蒼穹之上,一輪金黃的圓月照耀着無邊無際的大海,波光粼粼的海水隨着海風輕輕盪漾。

    空靈動聽的歌聲就好像從那美麗的月亮上隨着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溫柔地落在了人們的身上。從耳朵、從眼睛、從鼻子從肌膚的每個毛孔鑽進了心臟深處,直接和靈魂共鳴。

    在每個人的記憶海洋深處,都有一座收藏着時光,卻被時光遺棄的孤島。那裏沒有風雨、沒有苦澀,也沒有傷害,只珍藏着所有的快樂和溫暖。

    操場上,小夥伴們一起追逐喊叫;夕陽下,媽媽遞過來的一朵蒲公英球;週末的早上,爸爸開着車帶一家人出門;林蔭道上,和暗戀的人迎面而過時,他的一個微笑

    靈魂走得太久、走得太遠,一直忘了回頭,現在終於可以擦去一層層的灰塵,撥開一道道的迷障,再次去問候那個被掩埋、被遺忘的自己。

    時光之海在輕輕地盪漾,歡樂猶如海面上的粼粼月光般閃耀着迷人的光芒。

    就在這個珍藏着時光、卻被時光遺忘的孤島上,和過去的自己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灼燙刺激的液體從咽喉落入五臟六腑,我漸漸有了幾分微弱的意識。

    迷迷濛濛中,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都十分疲憊無力。那種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塊岩石的沉重感,讓我不願思考,也不願動,似乎連動一下小指頭都困難,只想沉沉地睡過去。

    雖然身體的每寸肌膚、每個毛孔都渴望沉睡,但是,靈魂卻掙扎着不願睡去。潛意識深處總覺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的事,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事

    吳居藍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吳居藍趴在地上,一手託着我的頭,一手拿着一瓶烈性洋酒,正在給我灌酒。

    看到他平平安安地就在我眼前,我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吳居藍應該完全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醒來,他愣了一下後,似乎明白了我反常醒來的原因。他的眸色突然加深,一邊凝視着我,一邊繼續餵我喝酒。

    我配合地喝了幾口,他看着差不多了,放下了酒瓶。

    酒精起了作用,我感覺身體從內到外都漸漸暖和起來,應該已經平安渡過會被凍傷的危險。

    我想坐起來,卻發現脖子以下完全動不了,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毯子,被裹得像是博物館裏的木乃伊一般。這個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全身光溜溜,一絲不掛。

    我完全理解這麼做的必要,又溼又冷的衣服穿在身上肯定不行,想要迅速恢復體溫、避免凍傷,當然要儘快把溼衣服全部脫掉,把身體擦乾、溫暖四肢。可是,想到有可能是吳居藍扒光了我的衣服,我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

    我縮在毯子裏,懷着一絲僥倖問:“是let幫我脫的衣服”

    吳居藍搖搖頭。

     我臉漲得通紅,“是你”

    吳居藍點了點頭。

    我和他都有點不敢看彼此,匆匆地移開了視線。

    突然,我發現我們所在的房間有點熟悉,竟然、竟然是周老頭的房間因爲我平躺在地上,視線的角度和上一次進來時站立的角度很不一樣,所以沒能立即認出來。

    我再顧不上害羞了,驚恐地問:“我們被捉住了”

    吳居藍搖搖頭。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促地問:“你怎麼不說話現在是什麼時間”

    吳居藍沒有回答我。

    我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因爲我猛地抽出一隻手,掀開了遮住我視線的毯子,清楚地看到他的下半身仍舊是一條深藍色的魚尾。

    魚尾的色澤不再是如同克什米爾藍寶石般的晶瑩剔透,而是如同太陽下被曬得皺巴巴的藍色舊綢緞。他的胸口、下腹,還有手上都是傷痕,長長的魚尾更是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刮擦過,幾乎遍體鱗傷,不少鱗片下都涔出了血跡。

    我掙扎着要坐起來,氣急敗壞地說:“你還沒有變回人身,怎麼就敢上岸呢你什麼時候見過海豚和鯨魚跑到陸地上來啊”

    吳居藍沒有吭聲,一手撐着地,一手扶着我,艱難地坐了起來。

    他的魚尾在水裏那麼優雅美麗、行動敏捷,現在卻顯得笨重碩大、舉步維艱,甚至連一個扶我坐起來的簡單動作,都讓他費盡了全身力氣,好不容易纔保持住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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