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綠只覺得她光是站在那兒,就已經攪得自己心神不寧。
閃光燈還不斷的落在她身上,每一聲“咔擦”都是對她精神的折磨。
蕭綠用大拇指的指甲輕輕掐着自己的手心,希望能撐過這難熬的上午。
錢螢出去了,說是有事跟影棚負責人對接。
攝影師語氣不大好,但總算是不再罵她。
這方面來說,許薔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蕭綠仰起頭,按照攝影師的要求看着天花板。
她額頭佈滿細密的冷汗,心臟狂跳,但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
從那件事發生之後,蕭綠第一次在鏡頭下呆這麼久。
曾經她多麼沉醉於這樣的場景,閃光燈與華服交相輝映,精緻的妝容讓她年幼的臉瑩瑩生光,所有人都稱讚着她微不足道的成就。
十幾歲的蕭綠享受着一切,之後,上帝奪走了她的天賦。
年輕的藝術家從雲端墜落,常常只需要一瞬間。
之後的事,蕭綠封閉了自己的記憶,裝作不曾發生,卻改變不了情緒留下的痕跡。
終於,攝影師喊了結束。
蕭綠長舒一口氣,她的身體搖搖欲墜。
許薔正猶豫是偷偷溜走,還是乾脆跟蕭綠一起走,不意卻發現了這個狀況。
“怎麼了”
她上前幾步,扶住了蕭綠的腰。
“頭暈嗎”
“沒事”
蕭綠勉力搖搖頭,舊疾而已,她不想讓許薔知道。
“沒喫早餐”
許薔一臉懷疑的看着她,隨手塞給她一塊巧克力。
“先喫顆糖。”
蕭綠哭笑不得的接過那顆巧克力,塞進嘴裏,甜得發膩。
她明知自己此刻需要的不是高糖分,而是自己包裏的小藥片,但還是謝過了許薔。
“我喫過早餐了。”
影棚裏的工作人員都忙忙碌碌,沒人注意到這邊的事。
“休息室在哪”
許薔接手了攝影助理的職責,把蕭綠領到了休息室。
一路通暢無阻,許薔讓蕭綠在軟椅上坐下,給她倒一杯水。
她四處張望一下,沒看見造型師之類的人,看來這拍攝的規格實在不高,她們得回家卸妝了。
蕭綠不知許薔忽然在門口晃什麼,她就着許薔給她的水吃了藥,問道:
“怎麼了”
“哦,看來沒人給你卸妝了。”
許薔晃回來,坐在她身邊,捧着她的臉端詳了一番。
這舉動嚇得蕭綠渾身一僵。
她纔剛受過閃光燈轟炸的折磨,再被許薔這樣近距離又含情脈脈的盯着,她真的要暈過去了。
“你今天的妝真好看。”
許薔繼續面不改色的誇獎她,彷彿看不見她一言難盡的眼神。
“跟我很配,”她拉起蕭綠的手,把一堆衣服塞給她,“去換衣服吧,我們去逛街。”
去更衣室,她不知道是藥開始起效了,還是許薔的行爲實在太弔詭,讓她招架不住。
許薔看着她乖乖的去換衣服,深覺滿意。
這樣純情的甜甜的不是很好嘛,又是離家出走又是激烈的吻多奇怪啊。
她對自己點點頭,摸摸自己的嘴脣。
話是這麼說,但她真的挺享受蕭綠的吻。
蕭綠總是神色冷淡,唯獨會在吻她時露出那樣的神情。
沉迷其中的眼神、難以抑制的輕微顫抖、抓住她肩膀的纖細手指彷彿在蕭綠的眼中,許薔就是全世界。
沒有誰能抗拒這種感覺。
許薔回味着早晨那個吻,感覺自己久違的貪婪在悄悄冒頭。
她獨自坐在椅子上等蕭綠,百般聊賴。
恰巧,錢螢處理完了影棚的事,從門邊冒頭。
“不好意思我是蕭綠的編輯。”
錢螢猶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託蕭綠的福,她對許薔的臉頗爲熟悉。
“請問她現在在哪裏”
她剛剛目睹了許薔對蕭綠造成的一系列變化,現在對她們的關係充滿好奇。
“哦,更衣室。”
許薔擡擡下巴,向錢螢示意。
她的目光迅速掃過錢螢,隨即不再關心。
“蕭綠還有工作嗎”
許薔看錢螢躊躇不前的樣子,多問了一句。
“沒有了”
一般來說,錢螢是要帶蕭綠回出版社,晚點再送她回去的。
不過,今天這個場景,許薔是另有安排
“那就好。”
果然,許薔開口了。
“等會我跟蕭綠有約會。”
她站起來,遞給錢螢一張名片,禮貌的笑笑。
“今天多謝您照顧了。”
錢螢愣愣的點點頭。
她拿着名片離開攝影棚,後知後覺的感覺不對勁。
許薔那語氣
什麼叫“多謝照顧”蕭綠不是我的作者麼不是該我多謝你照顧麼
錢螢內心咆哮,簡直想跳下出租車去找許薔算賬。
還有,什麼叫有約會
哪種約會
錢螢腦海裏有一萬個問號,爭先恐後的冒出來。
她現在很想把蕭綠抓回來,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們是什麼關係,錢螢不確定。
但錢螢可以肯定一件事。
許薔對蕭綠的企圖心,簡直呼之欲出了
蕭綠現在就像落入圈套的小白兔,無處可逃。
本着對作者的關心,錢螢給蕭綠髮了條短信。
兩秒後,她收到了回信。
沒事,我很好。
句末還跟了個該死的笑臉。
錢螢捏着手機,感到了老母親般的擔憂。
當初她說什麼來着,這個房東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