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綠錯開了點映會前觥籌交錯的環節。

    她不太適應這樣的場面,因此只想等到開始放電影,再悄悄溜進去。

    沒想到她正在猶豫的時候,許薔剛好上樓,看見背靠走廊的蕭綠。

    “怎麼不過去”

    許薔剛剛補過妝,整個人流光溢彩。

    “我等會再去。”

    蕭綠穿一身短款白色小禮服,端重中帶着俏皮,既適宜場合又符合她的年齡。

    許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溫柔的打轉。

    “你今天很漂亮。”

    她的眼神炙熱,糾纏着蕭綠的視線,一點一滴的將她吞沒。

    “你更美,”蕭綠感覺許薔的眼神有點危險,卻又有點刺激,“你不回去嗎”

    許薔點點頭,戀戀不捨的看了她一眼。

    “我這就走了。”

    她順着樓梯走下去,蕭綠還能感覺她的目光偶爾落在自己身上,與空氣中的餘燼一起抵死纏綿。

    蕭綠等待了一會兒,樓下漸漸變得安靜,她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

    她剛好趕上了金薔薇的開場。

    平日裏空空蕩蕩的客廳此刻盡是人,賓客大約有好幾十位,蕭綠沒打擾別人,只站在角落裏,安靜欣賞起許薔的新作。

    蕭綠不知該怎麼形容她的這部電影,跟許薔之前拍過的都不一樣。

    許薔很美,這一直是公認的事實。

    但在金薔薇裏,她的美已經不似凡人,在充滿暗喻的畫面裏,她彷彿如同一隻天鵝,充滿原始的力量與美感。

    蕭綠要死死咬住嘴脣,才能讓自己不至於驚呼出聲。

    她對自己的鑑賞能力一向充滿自信,如果什麼東西從內心打動了她,那麼它一定有它在藝術上的獨特之處。

    蕭綠甚至覺得,將金薔薇只視作普通的實驗電影,是看輕了它。

    電影裏的許薔熱烈大膽,卻始終充滿疏離感的眼神直視鏡頭,那種感覺讓蕭綠頭皮發麻。

    就像剛剛許薔在樓上看她的那一眼,明明兩個人連指尖都沒有接觸,視線已經火熱到將一切融化。

    蕭綠久久難以回神,她最敏`感的情緒猝不及防的被許薔勾引,隨之被肆意拉扯,她感覺她的心逐漸變得滾燙。

    客廳裏沒有人說話,只有片尾曲在漸漸走向結束。

    燈光亮起,聞慄短暫的演講後,輕音樂響起,客廳再次進入了衣香鬢影的推杯換盞,只不過話題已經悄然改變。

    人人都在談金薔薇。

    蕭綠知道這樣的點映會,目的大都是將片子賣出去。

    她甚至看見了好幾個熟面孔,皆是知名的藝術品收藏家,曾經是她的畫作拍賣會的常客。

    託財經日報的福,她還認出了不少投資人,以及經常往來於各家雜誌社酒會的片商。

    許薔這人脈,簡直是化不可能爲可能,把這麼一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蕭綠心底嘖嘖稱奇,電影已經看完,她本該離場,但她實在也想看看誰會將金薔薇收入囊中。

    她不欲去跟任何人聊天,尤其是看到那幾位收藏家後,蕭綠只想縮在角落裏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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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他們不一定還記得她的名字,但毫無疑問記得她的臉。

    蕭綠可不想在這樣的場合喧賓奪主。

    她正在用餘光打量室內人時,忽然,有人高聲說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聞小姐,請問您怎麼看金薔薇的市場前景它是不是太過實驗了”

    那人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衣着大約是哪家片商。

    “如果我們智華影業買下這部片子,後期它的市場表現不佳,該如何是好”

    還未等聞慄作答,他便看了一眼許薔,滿懷惡意的說:

    “許小姐實在盛名在外,我們不得不謹慎啊。”

    許薔見他忽然把矛頭對準自己,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道:

    “感謝您今天來參與點映會,您所言極是,影片的質量是靠市場來檢驗的,不是你我一人說了算,還是給金薔薇一點時間吧。”

    她的反駁溫和有禮,巧妙得叫人挑不出錯。

    蕭綠聽的明明白白,嘴角一彎,許薔說話真是綿裏藏針,這位智華影業的哥們怕是討不了好去了。

    周遭的人臉上多是善意且揶揄的笑容,更有一人當場就開口道:

    “許小姐的作品口碑一向不錯,其實這部片子我們弦玉傳媒也有意,只是我們市場化程度高,沒試過這種類型的片子”

    幾家片商紛紛表示贊同他的說法,聞慄見他們都在猶豫,說道:

    “其實,在審美和拍攝手法上,我們還是很符合觀衆期待的,各位意下如何”

    蕭綠饒有興致的聽他們繼續聊這些有的沒的,看這個走勢,她已經斷定金薔薇必定能賣出去,只是看賣給什麼人,後期又會有什麼發展了。

    聞慄說出這句話後,確實大部分人都點點頭表示贊同。

    那幾位一直在觀望的收藏家,終於開口了。

    “我們覺得金薔薇很不錯,當做你們進入藝術界的敲門磚,已經足夠了。”

    他們一開口便有一股骨子裏的倨傲,隔着十幾米也順利的讓蕭綠感到難受。

    接着,他們提起了另一件事。

    “不過,如果由我們收下金薔薇,未來十年內的巡展它都不可能與觀衆見面。”

    收藏家頷首,看着聞慄。

    “它需要時間沉澱,以免我們今天看到的這一切其實只是浮於表面,聞小姐,您覺得呢”

    蕭綠暗自吃了一驚,熟悉的臺詞,她定睛一看,確實是位老熟人。

    這是壓價來了。

    許薔她們恐怕都沒跟這羣人打過交道。

    她曾經在這位姓陳的收藏家手上喫過不少虧,他專門坑剛入行不久的藝術家,以低價購入作品,等上一段時間再轉手賣出,至於時間沉澱那套鬼話,十年如一日的騙人。

    蕭綠看見聞慄眼中猶豫的神色,許薔正在跟聞慄交換眼色,她們的目光中都是不解。

    蕭綠放下酒杯,不知自己要不要開口。

    她不想被在場的收藏家們認出,更不想許薔重蹈覆轍。

    無奈,行動比思想更快,等蕭綠反應過來,她已經站在許薔身邊,對收藏家說:

    “陳先生,十年等一場巡展,未免也太叫觀衆心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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