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是臨時想的法子,見傅氏上鉤便篤定道:

    “我還年輕,以後還會講婆家,我能還的上自然就有的借。”

    傅氏見白露說的有理有據,不由心動起來。

    她當然不是拿不出五兩銀子,但如果由白露出面借,以後就可以讓她自己還了,而且,將來再講親,不僅可以把退親的錢算在彩禮裏,還能把債退給她婆家幫着還,那她可就能大賺一筆了

    想到這便道:

    “那也好,你去吧”

    白露見傅氏又要回屋,趕忙叫住她道:

    “娘,你先把聘書、庚帖給我吧。”

    傅氏一愣:

    “你要那做甚麼”

    “我不拿着聘書,怎能取信與人,還是拿着比較好,說不定別人一同情,就會借的痛快些了。”

    傅氏不置可否,但想想反正錢是她去借,就不情不願的說句“好吧”,才進了屋子,不一會拿着聘書庚帖出來,遞給白露道:

    “喏,可別弄丟了”

    白露的忍不住顫動,心心念唸的東西就在手裏。

    本地適齡男女,準備議親都要先去官媒處製作庚帖,像村子裏沒有官媒的話,就去里長家制貼蓋印,證明所言非虛即可。

    定親時,沒有官媒便由各村裏長在聘書上蓋印,等成親時再拿着聘書去縣衙拿蓋印的婚書所以對白露來說,無論如何得將東西拿回。

    她極力剋制住自己,伸出手正準備接過來,傅氏忽然收了回去道:

    “我可跟你說好,你這借的銀子只能留你自己名字,曉得嗎”

    白露明白她的企圖,當下道:

    “曉得。”

    傅氏這纔將聘書庚帖給她,白露緊緊捏着那張紙,強抑着激動,轉身往院門走去。

    汪氏張氏還在外面叫囂,門一開,她們看是白露一人,不由更加囂張:

    “你個賊妮子,你家賊婆子咧”

    白露只心平氣和道:

    “一個時辰後我們到里長家,記得把聘書、庚帖帶着。”

    汪氏張口便道:

    “你們一家都賊滴很,老孃怎麼信你”

    白露淡淡道:

    “我約到里長家就是爲了防止反悔,你或者我若不去,就是蔑視里長,到時候違約的人自會有里長處置。”

    說着便直接將門關上了。

    外面的汪氏跟張氏對視一眼,想想還是回去了。

    白露聽她們走了,纔對傅氏道:

    “娘,我現在就去借錢,然後再去打苜蓿。”

    傅氏罵咧兩句倒沒有反對,白露借拿竹簍取出藏好的銀盃,先去鎮子上換成銀子,還跟上回一樣,三兩五錢。

    然後買了半簍苜蓿,看纔過去半個時辰,便先去了邱家,邱娘子道:

    “今日怎的這般遲”

    白露道:

    “我跟孫家約好一個時辰後去里長家退親。”

    邱娘子趕緊寬慰了幾句,白露借小解去了茅房,數出五兩銀子,想到汪氏難纏又將剩下的散碎錢銀子塞進腰包裏,出去後將五兩銀子用布包好,聘書庚帖也塞進去,然後便安下心的幫着做起絀絀。

    當知道銀子是她自己借的,還要一個人去退親時,邱娘子於心不忍,遂決定陪她一塊去。

    白露欣喜之餘難免擔憂:

    “可這會不會讓姐姐你難做,畢竟都在一個村”

    邱娘子笑道:

    “這人啊,都分個親疏遠近,不瞞大妹子,要是跟你不熟悉,就算知道孫家不是東西,我也不好出頭,但現在你都認我作姐姐了,姐姐幫着妹妹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嘛”

    白露十分感動,提前一刻鐘跟邱娘子出了門。

    里長其實也姓傅,但跟白露外祖早已出了五服,加上當年傅家發達後就去了鎮子,是以並不熱絡。

    里長家就在村子地勢最平的地方,獨門獨院,是棟典型的土坑窯,佔地很大,有十來間房,中間一座大院子,有水井,還養了條大狼狗。

    白露臨出門想了想,還是從邱娘子家借了一斤大棗帶過來,敲開門后里長婆娘果然熱情很多,端茶倒水,一起等着孫家,還好里長的威信不低,剛到時辰汪氏便帶着孫老爹來了。

    他們是空手而來,這禮節上就差了一點,里長也不客氣,直接道:

    “就按上次說的,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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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五兩,倆家退了聘書庚帖吧”

    汪氏這回沒有跳腳,只忽然癱坐於地,拍着大腿哭道:

    “我的命好苦啊,這老東西又掙不了大錢,一家子攢了很久才攢了十兩銀子給老大說媳婦,這天殺的賊婆娘,一下就騙了我無兩銀子啊我不活了,我好命苦啊”

    里長氣惱道:

    “汪婆子,你別來我家搡搡”

    白露則不發一語,孫家本有良田五畝,加上孫關年富力強,經常去碼頭做工,每個月都有幾百文甚至上千文的進賬

    即將擺脫這家極品,白露不想過多牽扯,但也不能讓汪氏太稱心如意,否則這種人只會越來越貪心,是以對着里長道:

    “里長伯伯、嬸嬸,這退親之事早已說好,汪嬸子此時又來爭吵,豈不是讓您二位難做,不如這樣,我這回多借了幾百文,不如給了她去,也好讓您二位省些麻煩。”

    一個有禮有節,一個撒潑打滾,里長縱然有心想大事化小一了百了,可白露的話卻提醒了他,早定好的事又生變動,傳出去他哪裏還有威嚴,是以一拍桌子厲聲道:

    “好咧,要哭滾回家去哭”

    汪氏被嚇得愣住了,孫老爹一向懦弱,也被嚇得去拉她,只聽里長又板着臉道:

    “別以爲你是個婦人就可以不顧禮數,你先是誣陷傅家丫頭,以此退婚,憑這去衙門都可以告你,現在人家放你一馬,你最好見好就收”

    說着拿起手邊的旱菸,又補充了一句,

    “你家上回跟劉老漢家爲田裏淌水爭吵,我這還爲你們說了話,莫不是求着我時就敬我,不求我時就甩一邊”

    汪氏嚥了口口水,在孫老爹攙扶下站起來,想哭求又不敢,看看旁邊冷着臉的白露和邱娘子,滿臉厭惡的里長婆娘,癟癟嘴,只能道:

    “好就聽里長的,”

    說到這忽然又追了一句,

    “但是那個幾百文也要給我”

    里長冷哼一聲,對白露道:

    “傅家丫頭,你就喫點虧吧,這樣的人家,沒嫁進去也是萬幸,你是個好的,將來伯伯我再給你聽着。”

    這話說的可重了,汪氏夫婦皆漲紅了臉,羞的不敢作聲,白露跟里長道過謝,拿出銀子、聘書庚帖,汪氏也將庚帖聘書拿出來,交由里長。

    里長仔細查看之後,確認無誤,又當面將銀錢兩訖,那裏長婆娘因不滿汪氏,還多嘴道:

    “我看傅家丫頭性子軟綿的很,還是寫份約書,讓孫家承認是自家理虧,只要退一半彩禮,別以後又找人家閨女麻煩”

    里長一聽深覺有理,便拿來紙墨開始起草,一旁汪氏心裏恨死了,她還真有此打算來着,然而敢怒不敢言,還得陪着笑。

    白露對里長夫婦再次道謝,而後等孫家夫妻按了手印,里長將此約書和庚帖交給白露,又當面將兩份聘書撕毀,此段公案纔算正式了結。

    白露總算輕鬆起來,再三道謝後和邱娘子一道出了門,那汪氏不甘心的追上來,叫囂道:

    “你個賊妮子,壞心滴很,我看你以後能有什麼好下場咧”

    白露還未開口,旁邊邱娘子看不過去了,忍不住道:

    “汪家婆子,做人不要太過分,這課都是你自找的,怎麼紅口白牙就來辱罵”

    即使前世那般悲慘,白露也不想丟掉父親爲她傾心培養出的好修養,然而對待這種無賴婦人,也忍不住冷笑道:

    “你爲嫁妝誣賴我成啞巴,藉此退婚,又枉顧里長的權威,我看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以後怎麼給你家兩個孩子講親吧”

    說完就拉着邱娘子走了,進了邱家,邱娘子就笑道:

    “總算好了,以後啊,你也莫着急,我孃家在合水縣,還有個哥哥在,改明兒正月裏回家,我託他在那裏給你聽着點。”

    白露道謝,曉得退親後在本地是不好講親的,不過這也正中她下懷,如此傅氏想隨便把她賣掉的機會也少了。

    一同回到邱家,繼續練習繡活兒。

    學這麼幾天,刺繡的針法還不太熟練,但做出絀絀倒不難了,今日剛過個把時辰,白露就做出了一隻,還繡了花葉圖樣兒,邱娘子道:

    “挺好的,你有耐心,也夠細心,倒是個做繡孃的好苗子。”

    白露趕緊謙虛道:

    “邱姐姐別誇我了,還是說說這隻絀絀的缺陷吧,我也好改進改進,出去不能丟你的臉。”

    邱娘子見她真心實意,便也誠心道:

    “主要是針腳還不夠整齊平順,這是初學者的通病,特別是藏針”

    白露認真的聽着,之後又開始一針一線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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