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耗子爬到樹上,以後自己是個啥玩意兒的東西,你是翅膀硬了啊你,把鬼心思都用來對付我了,我要去村裏、去里長家說說,我看你以後怎麼講婆家”
白露根本不在乎她的威脅,又恢復淡淡的模樣:
“我若是找不到婆家,娘不是就少了筆彩禮,而且我還有債在身,娘以後還是莫要隨意打罵,小心我萬一氣病倒死了,那債主肯定要找娘你的”
“你你、你”
傅氏你了半天,本來想說要脫離母女關係,可想想若是趕走她了,那誰做飯誰洗衣誰養雞鴨,誰又打掃院子打野菜採草藥,何況,還有未來的彩禮銀子吶
想到這更加生氣了,剛好傅霜進來催道:
“大姐,怎麼饃饃還沒蒸好啊”
傅氏正少個撒氣的,伸手就拍到她腦門上:
“喫喫喫,就知道喫,怎麼不撐死你”
說完就出去了,留下傅霜扁着嘴,要哭不哭的,轉而便衝着白露道:
“大姐,是不是你又惹娘不高興了”
白露沒有看她也知道她那表情動作:
“我正忙着呢,哪裏有功夫惹娘不開心,倒是你,以後不用帶三弟,卻整天沒事找事,要真是閒,我就跟娘說,以後你去東山打野草好了。”
傅霜一聽,趕緊示弱道:
“大姐,我隨口說的,你別生氣,我現在學絀絀可累了,你是大姐,就疼疼小妹我吧”
白露這纔看向她:
“好說,少在娘跟前搬弄是非就成。”
傅霜被她說的紅了臉,撅了撅嘴跑出去了。
留下白露看着竈膛裏的火苗,咬着下脣,心裏一時說不出的暢快,一時又說不出的悲涼。
暢快當然是因爲兩輩子的壓抑,終於紓泄了一回,悲涼,卻是想起退親時,邱娘子這個鄉鄰尚且能拔刀相助,而同住一座屋檐下的血脈親人,卻要互相算計防備。
其實今日這番駁斥自不是白露的本性,不過是話趕話,當然,也是因爲親事退了,庚帖暫時把在自己手中,憑着傅氏的摳搜德性暫時不會再花錢去重製,除非碰到戶肯給她大筆彩禮的親家。
可剛退了親,再加上傅氏上回跟汪氏大打出手,狠狠出了次風頭,恐怕一時半會很難再找到下家,這讓白露覺得,能稍稍緩口氣了。
而上次從里長家回來,就讓白露又有了新思路,看來要找機會跟里長拉好關係,畢竟雖出五服卻也是同宗,但主要是,里長在村裏實在太有話語權了
今日也算是大戰了一場,白露深覺疲憊,做好飯收拾完廚房便直接睡過去了。
一夜好夢,第二日起的遲了些,不過傅氏等睡的比她還死,倒也無人打擾,做了早飯,難得悠閒的喫完,等日上三竿纔出了門。
買好苜蓿回到邱家,正午喫過飯便去接來三弟,四人也算其樂融融,中途小虎不知聽了什麼,非要出門去玩,邱娘子不準,惹得孩子哭了鼻子。
白露沒有說什麼,倒是心裏生了新的打算。
次日按照約定前往祖陵,未免打擾董叔祭祀,便去的很早,郭勃依然在練拳,不過這回是在大殿旁邊的空地上,見到她還是笑呵呵的打招呼。
白露停步回禮後便直接去了姜嫄殿,董源顯然剛起牀,正在整理書案上的祭文,厚厚一沓,想必改了很多,見她道:
“留下來用早膳吧,”
頓了頓補充道,
“我又做了十天的藥量,喫完就徹底無礙了,不過還在晾曬,得等下午才能拿了。”
白露點點頭。
祖陵一向準時三餐,雖不算豐盛但比起一般窮苦家庭要好上很多,上輩子白露早晨中午都在山上找野果喫,所以年歲越長,越發比同齡女孩兒瘦小幹黃,其實就是營養不良導致的。
這一世手上有銀子,加上經常來祖陵,這才能喫飽,此刻聽董源這般說話並未推卻,畢竟太客氣反而顯得疏遠,遂問道:
“董叔,今日不用演練祭祀嗎”
“不用,明日王府會派衛兵過來,不僅要查檢各殿的佈置,還要一直駐守到端午祭祀完結前,所以必須保持乾淨整潔。”
說完便出去了,不一會端着兩隻碗走了進來,裏面盛着六個饃饃,一隻碗裝了一個,另一隻有五個。
他將多的那份放到白露跟前,笑道:
“大家都很唸叨你的苜蓿饃饃,都說好喫。”
白露一愣,隨即道:
“那中午我來做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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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源“嗯”了一聲,忽而拿出幾定碎銀子:
白露忙推拒道:
“這我怎麼能拿,董叔你羞煞我了”
董源笑道:
“你不要纔是羞煞叔父我了,給大侄女看病還拿大侄女的銀子,已經夠丟臉了,還要多拿,那還是人嘛”
白露見他說的斬釘截鐵,只好收下,暗忖董叔愛書,以後多買點好的送給董叔,結果董源似是猜到她的心思,淡定道:
“以後不用花錢吃藥,也別再花錢買東西來了,一次爲佳,二次三次會有獻媚之嫌,明白嗎”
“可總佔便宜不好,而且,他們喫的也很高興”
白露知道對方是在替她節約,是以面上忍不住露出感激,董源則語重心長道:
“偶爾一次是還人情,可常做的話,萬一以後沒法做了,恐怕反惹來不滿,就變成你的負擔,再者你以後也不會常來,來一趟也吃不了多少,算不上什麼佔便宜。”
想了想,又補充道,
“你在端午前都別進祖陵,如有事就帶信給鎮上的濟世堂帶口信,我常在那裏拿藥,有好的草藥偶爾也會送過去,是以有些交情。”
白露明白像她這樣的平民女子,衛兵把守期間根本沒法靠近,董源讓她別來,其實是委婉的提點,遂點點頭道:
“嗯,我記住了,董叔。”
大恩不言謝,白露覺得道謝實在太輕,只是自己想帶三弟離開傅家的事情倒說不出口了,畢竟祖陵如今是最繁忙的時候。
董源嚼完嘴裏的饃饃,忽然想起來什麼,輕聲道:
“對了,等端午前後三日,你最好連東山都別來,按慣例慶王鹵簿一般提前三天進陵,屆時會封了這座山頭,其他不動,待個幾日便回去了,這趟應該也是如此,不過,據說他十三歲後,便開始在慶陽衛的王府內豢養歌姬舞女,酒池肉林,聽說前陣子還打殺了一戶良民,就爲強搶那家女兒,你雖年紀小,還是保險點好。”
白露被說的膽戰心驚,在她的世界裏,見過最大的官就是里長,雖說在村裏絕對權威,可平日裏也是以理服人,以規矩治人,如這般動輒打殺人命的,別說村裏,就是城裏也沒見過的。
不過又覺得奇怪,畢竟以往慶王也曾來祭拜過,她也照常去東山其他地方,並未如何啊
董源看出她疑惑,解釋道:
“兩年前你不過才十一歲,看身量還算個幼童,現今十三了,都能說親了。”
白露豁然明白過來,被嚇的白了臉,小心翼翼問道:
“慶王真這麼壞嗎”
“這慶王,傳聞是因其生母篡改皇子生辰,使其比皇后之子早一個時辰,爲長子者,雖非嫡,但也有競儲君資格,後來案發,才被降爲二皇子,十歲便被封藩遣來此地,小小年紀無人教導,難免驕奢淫逸,”
董源看向白露,殷殷叮囑道,
“聖上至今只有二子,雖未將封地內任免官員權、賦稅權放開,但對他還是有骨肉親情的,就說那打殺平民,聽說知府告到京去,也不過下旨斥責,如今令他來祭祖祈福,也不過是讓他按按性子而已”
“我說與你聽,是讓你當心些,在外可千萬不能提及一點,要知道慶陽一衛四縣,慶城、涇縣、合水、寧縣皆乃慶王封地,雖說他沒有官吏任免權,尚還有知府縣令一干等主持地方,但皇親國戚自有特權,明白嗎”
白露看了那麼多史書,要還聽不懂就傻了,忙不迭的點頭,倆人又聊了會,白露才道:
“董叔,上次帶來的書裏有三字經和千字文,我想拿回去,給三弟和邱家的小虎子啓蒙。”
董源好奇問道:
“你娘答應了”
白露搖搖頭:
“我現在把三弟帶到邱家,正好邱娘子家的小虎子年歲相仿,我看兩個孩子總是胡玩實在浪費時日。”
董源深以爲然,便將兩本書找出來遞過去,白露深深的鞠了一躬,這纔去西北坡那裏割苜蓿,好準備中午做苜蓿饃饃。
走至道廬跟前忽然想到,到端午有好幾日不能上來,而且,兵丁增多,萬一要不,直接把那些金錠弄回家裏挖坑埋土,豈不更安全
可轉而又想,雖說傅氏和傅霜在家裏,是油瓶倒了也懶得扶的性子,可保不準哪天撞見了怎麼辦再者,萬一這輩子突然生變,逃跑時不能立馬從家裏將東西拿出來,豈不是糟糕
思慮良久,看左右無人,還是將錢袋取出來,拿出兩塊金錠放到竹簍底部藏好,其實這麼大的錢款,她一小姑娘根本不敢兌換使用,但這些都是她的退路。
回到祖陵,剛走進遊廊,忽然從大殿側面出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