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源很簡單,家庭貧窮,家鄉已無親人,不知跟誰念過書,因爲行爲言論出格,在當地是出了名的癲人,因爲通姦婦女說話得罪鄉鄰,被趕出村子,方來此地。

    而白露的家境也簡單,父親白蒹,乃入贅,外出做買賣而死,外祖傅潤死後被二叔祖父傅康一家逼回蓮池村,現有母親妹妹和弟弟。

    董源所謂跟白露的關係倒也沒撒謊,確實是因爲跟白蒹關係不錯,他能進祖陵也多靠白蒹。

    “王爺,這丫頭恰恰被分在三聖樓,但目前她沒有任何窺探舉動,還要繼續留着嗎”

    沒有任何行動,要麼是她後面的人還未查到三聖樓的祕密,要麼,就是她知道自己被盯住了,不敢動。

    高鶴頓了頓,還未回答,從旁邊角門忽然走出一人,身形高大挺拔,然而頭髮鬍鬚皆花白,面貌滄桑,顯然年紀不小了。

    見到他高鶴忙往前迎了幾步:

    “鬱叔,您怎麼下牀了”

    來人咳嗽了幾聲,才坐到上手的方椅內:

    “無妨,不過風寒而已。”

    高鶴見他臉色不好,想要勸慰幾句,可又知道對方的固執,這時只聽鬱叔衝那黑衣男子道:

    “石鳴,你查到了什麼”

    那黑衣人原來叫石鳴,便將之前查到的白露和董源背景又說了一番,當提到白蒹之名時,鬱叔忍不住問了一句:

    “新來的陝西提刑按察使,好像就叫白簡吧”

    石鳴趕忙道:

    “此女生父之名是蒹葭的蒹,按察使是簡略的簡。”

    鬱叔點點頭,又問高鶴道:

    “寒雲道如何”

    寒雲是高鶴的字,知道對方有意試探,便道:

    “既然一開始沒動手,現在除了二人,於對方不過兩隻小卒,於我們卻失了線索,留着都在我們的監視當中,不會形成大的禍害,我想再等等看。”

    鬱叔欣慰一笑:

    “好,沉得住氣,很好。”

    高鶴對他的肯定頗爲自得,但面上卻不顯,只轉身對石鳴道:

    “你還是去盯着挖礦,把監視的事交給石刃去做,交待他,包括傅家,尤其祖陵裏的一個都不能放鬆,”

    “對了,”

    石鳴躬身抱拳便下去了,鬱叔這才又道:

    “我知你憂心你母親,但欲速則不達,越是關鍵的時刻,越不能着急,明白嗎”

    高鶴明白鬱叔雖在兩年前將事務全部交給他處理,然而還是不放心,所以縱然不再發號命令,但身體有病也要出來看看。

    他雖是鬱叔一手教導出來的,但對老師還不完全放心自己。多多少少有些的不甘,遂道:

    “鬱叔,這兩年來你還不放心嗎救出母親是我們一直以來的願望,我絕不會失手的。”

    鬱叔欲要說話,卻又咳嗽起來,高鶴趕緊端茶遞水,又多番勸解,這才讓對方回去歇息了,想想拉響了牆角的一根繩子,片刻後一身形消瘦的男子走了進來。

    穿着藍灰色絹布直綴,沒有束腰,扎着儒巾,乍一看就是一文弱書生,對着高鶴抱拳道:

    “爺,您有何吩咐”

    高鶴本來坐在椅子裏,此刻站起身來,道:

    “我覺得你上次的提議不錯,但我不便直接出面,你名義上乃一小小典簿,很少人見過你,不如你替我去祖陵走一遭。”

    對方一愣,望着眼前的人明顯遲疑了一會兒,隨即方一咬牙遂跪下抱拳道:

    “王爺如此信任,崔放定不辱命”

    高鶴重新拿了只杯子,倒滿後,才起身端至他面前:

    “此事只你我二人知曉,不得外傳第三人,我以茶代酒,預祝你馬到成功”

    崔放在對方虛扶下起身,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他跟石鳴等暗衛按照規矩並不能接觸,是以只能問高鶴詳細打聽了祖陵的情況,後者用人不疑,將包括白露在內的信息都說了出來。

    倆人又確認了一番,崔放這才離去了。

    高鶴方坐回椅子內,茶水早已涼透,因爲是密室,平時也無僕役驅使,剛說的口乾舌燥,他也不嫌棄,取只杯子倒滿水便喝了下去。

    這時又有人進來,長相穿着都跟王峻有些相像,但步履更爲穩健,神色也正經些,到跟前便道:

    “爺,柳靖派人過來,說是知道爺祖陵祭祀辛苦,特送禮來慰問一番。”

    “慰問他一個安西大將軍來慰問我這個親王何況佳玉關離此千里之遙,也虧他不稀罕汗血寶馬”

    高鶴說着不由冷笑了一聲,

    “好、好,他柳靖就是西北的皇帝,我這皇子也只能敬着,把禮收下,好好招待來使。”

    對方剛要退下,又被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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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崇等等,今次來使是誰”

    來稟報的原是王峻兄長王崇,聽問剛躬身回道:

    “姓馬,只知道是個參將,直隸上司乃賀森,我們在西北的探子之前有來信告知,但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底細,可能是剛晉升上去的。”

    高鶴靠到椅背,頓了頓才道:

    “你就說我醉酒未醒,準備好酒宴,把嫣紅小築裏的歌姬舞姬都拉出來,好好招待他,到看出來他對什麼有興趣,我再出去。”

    王崇這才領命去了。

    高鶴揉了揉眉心,心裏一時涌出無限的煩躁和暴怒,恨不得立馬衝去把柳靖斬了,再把柳家人殺個片甲不留方可解恨,可轉念想到京城傳來的消息,心緒又平復了下去。

    從宮裏透出的消息看,似乎父皇對柳家愈來愈不滿,爲此竟開始挑選世家子弟進入五軍操練,從目前狀況分析,蔡家的小子和肅親王世子最得重視。

    尤其是那個沒見過幾次的堂兄高世君,之前不僅清了江南的嚴家,後來還在柳家眼皮下剿匪搶功,擺了柳家一道,最重要的是,父皇竟然把嚴家的錢莊給他了

    且這一切幾乎都是在暗地裏進行,若不是母妃當年在宮內還留了不少人,他也根本無從獲知。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指向,離父皇消除外戚干政的日子不遠了。

    可高鶴也知道,縱然拔掉柳家,他想回京城也是不可能了,除非然而鬱叔是不會支持他的,現在只能看崔放那裏順利不順利了。

    高鶴緩緩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陷入了冥思。

    他於此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而白露那兒卻起了小小的波瀾。

    在別墅裏的日子可謂是歲月靜好,特別沒有慶王在跟前隨時找茬子,不挨凍不捱餓的,還有月錢,白露真覺得,若是性命無憂,能長留也不錯,且這還是跟傅氏等人脫離關係的大好機會。

    可惜,人活在世上怎可能無憂無愁。

    那日白露領來僕役的衣裳鞋子等物,當時冬草幫她整理,無意看到腰牌,不由驚呼道:

    “你是三等啊”

    三、四等僕婢衣物一致,只是腰牌不同,往日初入基本無需出示腰牌,縱使拿飯,三等四等也沒差別,是以冬草並未在意。

    白露尷尬的點頭,解釋道:

    “其實三等四等也差不了多少,你看都是棉布衣裳,也都是在園子裏打掃。”

    凌草當即拉下臉:

    “那怎麼一樣,四等只有四百文月利,三等可有六百文呢”

    白露無言以對,凌草越想越覺委屈,不一會兒竟然爬炕上嗚嗚的哭起來,搞得她更無語了,想去安慰也不知說什麼好,不安慰吧,又過意不去。

    還好凌草走了進來,看到這情形,嗤笑道:

    “怎麼,是看到人家比自己高一等,嫉妒了”

    白露心下佩服她如此瞭解冬草,但面上趕緊衝她擠擠眼,意思是別再刺激冬草了,凌草又哂笑兩聲才離開,白露看凌草還在哭,便獨自去領午飯,結果回來還未進門,便聽到屋內傳來吼聲:

    “你哪隻狗眼看到我偷東西了,你不就仗着老子娘在府內嘛,你就欺負我是個沒爹孃疼的”

    白露趕緊進去,就見冬草正背對着門,一邊哭一邊衝着凌草叫罵,而凌草看着她一臉鄙夷,見她回來了,便努怒嘴道:

    “這是你的吧”

    白露一瞧,冬草手裏攥着一隻銀胎花釵,那是在山上時侍衛替她買的,她還一直未戴過,冬草猛地回過身,見到她既驚詫又害怕,支支吾吾道:

    “你、你不是走了嗎”

    白露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真不知冬草是好勝心太強,還是太過虛榮,當下也冷了臉,先衝凌草道:

    “謝謝,”

    隨即看向冬草,

    “我的東西我心裏有數,屋子裏也不過這三個人,誰東西多了誰也心裏有數。”

    說着退走到門口,又回頭道,

    “凌草,我們出去喫吧,回來之前,我希望我東西都是原樣沒變的。”

    凌草答應一聲,便跟着出去了。

    白露對府裏不熟悉,叫出凌草,一是覺得留她在屋內再吵下去沒有意義,二來也好做個帶路的。

    凌草也不見外,帶着她直接去了膳房,她娘秦娘子是二等廚娘,在膳房也有休息的地方,打了招呼後便領着白露進去,白露率先開口解釋道:

    “剛纔多謝你了,我不想撕破臉,是覺得無益於事,反正已經捅破,估摸她也不敢拿了。”

    凌草道:

    “她這個人,十分會裝可憐,又會哄騙人,我還以爲你會跟前頭的人一般,蠢到被她利用,看來你看着柔弱,其實還挺有主見的。”

    白露聽凌草如此說頗爲好奇,問道:

    “前頭人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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