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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歸一站在所有選手面前,冷靜地介紹,語氣裏彷彿有一絲欣喜,不知是不是雲華的錯覺,彷彿她眼前不是驚險的天橋,而是遊樂場。

    據她講解,這就是今天t臺挑戰的比賽現場,全長四百米,相對高度三百米,或許是選手們此生最高、最長、最風光也最驚魂的一道伸展臺。考慮到這種項目不一定每個人都能完成,最終將根據綜合表現進行考量。

    雲華腎上腺素飆升,彷彿坐上一輛超速小跑的副駕駛座,她久未經受刺激的神經忽然靈敏鮮活了百倍,甚至需要大口喝水靠生理性吞嚥動作來壓抑住自己過分的興奮。

    死過一次,她什麼都不怕,只怕重來一次的世界不能給予她新鮮感。

    已是下午,時間有限,十位選手迅速抽好籤,換上衣服和鞋子適應場地。雲華抽了最後一位,準備時間充裕,她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將自己的衣服墊在身下坐着,揉捏小腿舒松筋絡。

    遲新野在工作人員的扶持下勉強站穩,但一鬆手,着力點不穩,身形搖擺不定,根本站不住,像要被吹落在風中,更遑論踏上玻璃橋了,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只好放棄。

    她憤憤地對鏡頭控訴,瘦弱的身軀裏迸發出巨大的威壓。

    “不是人穿的鞋不是人走的路不是人能完成的項目”

    接下來幾個都不免遇到滑鐵盧,有的怕摔,有的恐高,有的走得歪歪斜斜,完全忘記了臺步的節奏和肢體協調,選手上了一多半兒,竟沒有一個算是成功的。

    尤其是看起來風風火火的項禾禾,癱坐在岩石上,死活不肯上橋,任憑工作人員勸解,她緊緊捂住耳朵,妖冶的紫色髮絲在風中凌亂飛舞。

    “簡直是瘋了節目組怎麼能這麼對待選手要淘汰就正大光明地淘汰少折騰人”

    雲華忽然覺得臉上一溼,嗅見霧氣氤潤的腥鹹,隨即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重重拍下來,眼見着玻璃橋面明晃晃積起了水窪,節目組卻絲毫沒有中止比賽的意思。

    沒人性真沒人性,她一想起彥知聞絮絮叨叨節目合同的那張破嘴,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簡直一窩周扒皮,看工作人員那緊張樣兒,攝影器材比選手都金貴多了。

    陳霜扶着欄杆站穩,髮絲溼漉漉地黏在臉龐,看起來狼狽倉皇,卻有股惹人心疼的韌勁兒。

    雲華拿髮尾百無聊賴地蹭着脖頸,絲絲的癢,她覺得自己應該寫本白蓮花觀察日記,肯定能成暢銷書,不過陳霜段位還是不行,還得再修煉修煉,那眼裏野心精光一覽無餘,一看就是打定了主意搶風頭的。

    陳霜試探性地鬆手,毅然決然踏上吊橋,走得大步流星,堅毅,果敢。

    雲華挑眉,陳霜今天的狀態很好,甚至有些出乎意料。

    幾乎走到橋13的位置,陳霜忽然腳下一滑,癱坐在地。奢侈品女鞋一般採用光滑的真皮大底,只適合走紅毯,遇水摩擦力極小,毫無抓地感。陳霜望了望雲霧繚繞的對岸,又回頭望了望後路,權衡了一下,扶着吊橋又走回來了。

    雲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腦子不用,是會生鏽的。

    輪到她的時候,雨勢已經減了,天近黃昏,暮色四合,橋上飄着航拍器的信號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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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面霧氣裏溼淋淋地浮出一束乳白色的探照光,除此之外,四周空茫寂靜。

    雲華沿着自己的純棉t恤縫合處撕下兩塊布片,擼下手腕上的髮圈繞了兩圈順手捆在鞋底,略微凹凸的腳感讓她覺得踏實,毫不猶豫,走進了那一片虛無。

    站在橋邊,她不由得發怵,橋面通透,像臨着一片幽靜的深淵。

    人在凝望深淵,深淵亦將人凝視,緊張的一根弦繃到盡頭,前塵往事躍躍欲試,想要將她活捉吞噬。

    雲華閉上眼,深呼吸,再睜開雙眼時,眸光爍動如火,在夜色中燒開荒蕪。

    “嗒。”

    足尖輕磕橋面濺起天雨漣漪,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走上t臺的樣子。

    大幕拉開,她亦步亦趨跟在別人身後,臺步生澀,定點僵硬,緊張,卻又享受被目光聚焦的感覺。那是她第一次被閃光燈所追逐,萬千目光聚焦於一身,儘管回看錄像時只有芸芸衆生裏三秒鐘須臾,卻也足以讓她下定決心入行,堅守成爲超模的夢想。

    “嗒。”

    鞋面斑斕鱗紋被雨絲澆洗,碰撞,激盪,泛出微光。

    雲華足弓繃緊,雙腿筆直,這條路彷彿沒有盡頭,她曾流離失所,餐風飲露,只爲走上這條艱難漂泊的路。

    她想起掐着時間交房租、一天趕城東城西兩個車展、蹲在地下室涼水泡麪喫,上一秒鐘渾身懈怠說“活得像螻蟻”,下一秒鐘又攥緊拳頭元氣滿滿嚷嚷着“要出人頭地”。

    想起時裝週一天跑二十場面試,被設計師評頭論足挑剔得一無是處,那時候自己語言還不過關,磕磕絆絆連比劃帶蹦躂地描述對品牌的理解,真是傻的可愛。

    想起原來定好的拍攝被大牌模特截胡,妝發做好了又灰溜溜地離開雜誌片場,不捨得卸妝,頂着路人異樣的眼神擠着三個小時的地鐵,最終還是委屈得妝都哭花了。

    最累的日子早已經熬過來了,雲華不覺得辛苦。她並不可憐自己,做一行有一行的苦,相反,她很懷念那時的自己,勇敢,明朗,柔軟,熱愛。

    “嗒,嗒,嗒。”

    鞋跟一路清脆地敲擊,雨水沿着她鎖骨流淌,徑直灌入領口。

    投契的感情,如果有,固然很好;沒有,她也懂得了人應當學會自足。她不會再盲目投身於愛慾之焰,焚成一攤可悲而無望的灰燼。

    雲華悠然自得,心境澄明,一路踏碎往事,輕盈裙襬隨步伐律動,盪開沉靜光輝,緞料妝花折射出暗芒,一如故紙堆被風掀開,耐人尋味。

    她越走越灑脫,像甩掉一身負累,毫無牽掛地走入對岸,倏忽隱沒在華光璀璨之中。

    回首關山萬里,她聽到橋那邊傳來尖叫和歡呼,看到雲裏霧裏無數衝自己揮舞的手臂,一個尖利的女聲從晚風中傳來,輕快而鋒銳,像一隻精緻的指甲刮破橘瓣,流出酸酸甜甜的汁液來。

    “我了個去這個女人簡直不是人”

    雲華噗嗤一笑,簡直爲之絕倒。

    備註:

    1犰狳鞋,qiuyu,是alexanderqueen去世前的最後一系列設計,是dygaga非常喜歡的一種異形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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