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像是全身力氣都被人抽光了似的，背靠着樹幹頹然地坐在地上，盤着腿、低着頭，微長的劉海垂落下來，擋住了他那低垂的眉眼。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一道一道的光束一點點地照進了這片幽暗清涼的小樹林，在地上投下了他孤單的身影。
周圍很安靜，只有偶爾幾隻飛鳥掠過枝頭，發出幾聲鳥叫。
之前他們經常來小樹林裏餵養的那隻流浪貓，從樹上竄了下來，在他身旁邁着步子繞來繞去，像是在安撫他一般。
溫熙寧站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看着他，不敢上前也不敢離去。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徐昊予，平日裏他都是衣着光鮮、桀驁不馴的。可這一刻她竟然覺得，他也像是一隻被人遺棄的流浪貓，一個人孤獨地在角落裏舔舐着傷口。
不知道在樹下站了多久，久到她感覺雙腿有些發麻了，她才扶着樹幹暗暗活動了一下雙腳。
徐昊予終於擡起頭，緩緩看向她：“你……還沒走啊。”
他剛纔情緒太低落了，完全沉浸在屬於自己的那些不開心的回憶裏，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就在自己對面看着自己。
“恩，我……不放心你。”溫熙寧小心翼翼地說着，擡眸偷偷看了他一眼，“你好點了嗎？要不我們去喫飯吧，現在挺遲的了。”
徐昊予搖搖頭，乾燥蒼白的脣動了動：“不想喫飯，沒胃口。”
他現在，一點都不覺得餓，唯一的感覺就是心臟的位置有點疼。
“那……那你要不要喝點水，我給你去買點水喝。”溫熙寧一邊說着，目光落在他乾燥的嘴脣上。
徐昊予從身後叫住了她：“不用了，我現在什麼都不需要。你……過來我旁邊坐下吧，你就那麼站着，不累嗎？”
“我……”溫熙寧還在猶豫着，因爲她記得剛纔徐昊予說了他想一個人靜靜，所以她不敢靠近他。
“過來，還愣着做什麼。”徐昊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說道。
“哦。”她低低地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朝着他靠近，就像是靠近一隻剛剛抱回家的小動物，生怕驚擾到他的心情。
她提起裙襬，緩緩地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他在陽光下半明半暗的側臉，很想說點什麼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昊予恍惚地看着地上的光斑，突然說道：“你覺得，我是不是很可悲，連我爸爸都不相信我。我到底是活得有多失敗……”
溫熙寧深吸一口氣，輕聲安慰：“但是我相信你啊。”
少女的聲音怯怯的，很小聲，卻帶着莫名的治癒，讓徐昊予全身輕輕顫了一下。
他慢慢、慢慢地側過臉，看着她那雙清澈得在陽光下發光的眼睛說：“謝謝你，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你是一個特別好的人，而且你還救過我好幾次……”溫熙寧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繼續和他筆直地對視着。
“其實，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我……”徐昊予突然間有點不敢和她對視，閃躲着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他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曾經犯下的錯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