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臟出血量大,必須馬上輸血”

    “病人是ab型rh陰性血,血庫裏只剩下不到三百的血袋”

    “聯繫病人家屬獻血”

    “病人親友有a型rh陰性血。”

    “只能先急救,但肝臟出血量太大,輸同血型血手術成功率更高,馬上聯繫周邊醫院和記錄在冊的義務獻血者”

    進進出出的醫生護士腳步紊亂,每一下都是在踩亂手術室門外幾人的心,他們誰都沒想到,劉冉薇竟然會突然行兇,更沒想到蘇瑕會自己撞上刀口,她本就是極罕見的血型,一旦遭遇大出血,第一生命威脅就是輸血不足。

    安東尼是a型rh陰性血型,她的身體雖然可以接受他的獻血,但在諸如肝臟、腎臟等大出血時,還是要輸同類型的血,降低死亡率。

    “rh陰性血本來就很稀有,我看過一個報道,十幾億人口裏,才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是rh陰性血,小蝦米還是ab型的”姜晚好急得要哭,蹲在手術門後的牆角,喃喃着,“怎麼辦啊我以前就跟她說,沒事抽點血自己存着,以備不時之需,她就是不聽”

    安東尼被抽了500的血,臉色有些發白,他扶着手臂走過來,聽到姜晚好的話,腦子忽然一閃:“不,有,有一個人是ab型rh陰性血。”

    顧東玦和姜晚好齊齊擡頭:“誰”

    安東尼沒回答,倒着走了幾步,隨後轉身奔跑起來。

    顧東玦不知道他要去哪裏,會將誰帶來,他也無暇去深究,蘇瑕現在躺在裏面生死未卜,他的心情沉重又壓抑,他想過無數種他將來和蘇瑕的結局,唯獨沒有想過,有一天他要這樣眼睜睜看着她失去呼吸。

    半個小時過去,護士依舊在輾轉各個醫院尋找血袋,打電話給記錄在冊的獻血者,但都收穫甚微,顧東玦也打了好幾個電話,問朋友,讓朋友問他們的朋友,一圈下來,一無所獲。

    他將手機捏緊,緊盯着手術室亮着的燈,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

    此時距離蘇瑕送入搶救室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按醫生說的,再拖延下去,就要錯過開刀的最佳時間了。

    又過去十幾分鍾,安東尼終於出現在醫院,他還拉着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羅賓夫人。

    在顧東玦和姜晚好疑惑的眼神下,羅賓夫人喘着氣,對護士說:“我是ab型rh陰性血,抽、抽我的。”

    兩人皆是一愣,姜晚好喃喃道:“新聞果然只能信一半,說好的罕見呢”怎麼她身邊就有三個rh陰性血

    護士小姐大喜過望:“那太好了,快跟我來。”

    顧東玦一顆高懸着的心,總算落下幾分,回頭對安東尼鄭重:“謝謝。”

    安東尼搖着頭沒有說話,他的臉色也是白中帶青,畢竟剛抽了大量的血,也沒休息就跑去找人,現在是累壞了,他在椅子上坐下,姜晚好倒了杯水給他,他低聲道謝,一起等待有了血源之後的開刀手術。

    等待手術的時間是漫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們害怕卻無濟於事,緊張也徒勞無功,明明都是隻相信自己的人,此時卻將最大的希望寄託給神明。

    這也難怪,人在無助的時候,總是需要一個信仰來維持意志。

    顧東玦和安東尼格外沉默,兩個分坐在都手術室外左右兩邊各一張長椅上,時不時擡起頭看手術室的燈。

    羅賓夫人抽完血出來,還有些不明情況,因爲之前蘇瑕怕她擔心,並沒有告訴她她一直被一個神祕人送花恐嚇的事。

    姜晚好將事情經過簡明扼要地說給她聽,這時她才明白,忍不住罵道:“這個傻丫頭,這種事居然不告訴我”

    姜晚好緊張越想說話,碎碎念地罵着:“劉冉薇這個人也是莫名奇妙,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精神分裂,說之前並不喜歡安東尼,卻還一門心思要分開他和小蝦米,都被他們拆穿,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悔改再作死一把,小蝦米招她惹她了,非要同歸於盡才罷休。”

    “劉冉薇”羅賓夫人皺眉,“這名字聽起來好熟悉。”

    安東尼擡起頭,聲音微啞:“是我n的老朋友劉增河的女兒,b市人。”

    羅賓夫人搖搖頭,她不認識什麼劉增河,但她當真覺得劉冉薇這個名字熟悉,仔細想了想,忽然道:“她是不是不會說話”

    姜晚好撇嘴:“她會說話,之前

    一直都是裝的,不過那聲音跟鬼似的,也的確還不如別說話。”

    羅賓夫人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們說的這個劉冉薇,應該是和愛麗絲是認識的,愛麗絲曾救過她一命。”

    此言一出,顧東玦也都跟着看過來,安東尼凝眉,十分疑惑:“救過她”

    “你不記得了嗎零一年發生在紐約和華盛頓的911恐怖襲擊事件。”羅賓夫人道,“當時愛麗絲就在紐約世貿中心,一號樓遇襲倒塌時,她自己逃出來,還背了一個女孩出來,那個女孩不就是叫劉冉薇我還記得,那女孩送醫後,醫生說她吸入過多灰塵導致聲帶受損,可能會永久失聲。”

    被羅賓夫人這麼一說,安東尼終於是想起來了:“對,對,就是劉冉薇,就是她。”說完又懊惱地捶捶自己的額頭,“我既然完全忘記了。”

    “照這麼說的話,劉冉薇做這些事,是因爲愛麗絲”姜晚好聽到這裏,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因爲愛麗絲對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劉冉薇對愛麗絲心存感激,只是愛麗絲已經去世,她報恩無門,只好關注愛麗絲生前最愛的男人,而在安東尼身邊的蘇瑕,她自然也會注意到,在發現蘇瑕和顧東玦的關係後,定然是覺得蘇瑕玷污了愛麗絲愛的人,所以才弄出一連串的送花警告,想以此恐嚇蘇瑕。

    姜晚好想得明白,其他人自然也想得明白,羅賓夫人搖頭嘆道:“那個女孩被她父母接出院後,也沒有再聯繫愛麗絲,我們也都沒放在心上,誰想到她竟然還會做出這種事。”

    “可是我想不明白,她最後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姜晚好皺着眉頭,“什麼叫做最後一張底牌還說小蝦米會比她更慘,到底什麼意思啊”

    “那就是個瘋子,理她做什麼”羅賓夫人罵道,“她以爲這樣愛麗絲在天上看到就會高興嗎”

    不知不覺過去三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滅掉,醫生邊摘掉口罩邊走出來,四人立即圍了上去:“醫生,她怎麼樣了”

    “雖然血源來得遲一些,但幸好沒太耽誤,搶救已經成功,但因爲刀口很深,還需要繼續住重症病房隨時觀察。”

    好歹是個好消息,四人鬆了口氣:“謝謝醫生。”

    醫生微笑着點了下頭,帶着護士走開了。

    隨後蘇瑕也被推了出來,四人亦步亦趨跟着病牀走,直到被送入病房,護士說:“現在病人非常虛弱,需要休息,家屬們先不要打擾。”

    聽到不能靠近蘇瑕,姜晚好忍不住問:“不說話,看一下都不可以嗎”

    護士小姐好聲好氣勸道:“還是讓病人好好休息吧,肝臟破裂是非常嚴重的。”

    她這樣說,姜晚好也就沒再堅持,點點頭道謝。

    今晚蘇瑕是不會醒的,醫院也只准留一個人陪夜,一番商議後,決定由顧東玦留下。

    安東尼要送風塵僕僕的羅賓夫人回去休息,而且此時天已經快亮,姜晚好不能再繼續待在醫院,畢竟她現在的緋聞還沒洗清,被其他人看到恐怕要引起轟動,所以也就和安東尼羅賓夫人一起離開。

    顧東玦找了一張椅子坐在病房外,神情有幾分難得一見的疲憊和頹然,他的腦海裏在一遍遍地重播着蘇瑕撲上來爲他擋刀的畫面,心情何其複雜。

    有人說過,身體本能做出的反應,就是那個人最真實的內心。

    他向來是個自信的人,他篤定蘇瑕心裏定然是還有他的,只是現在多了一個安東尼,安東尼於她有恩有情,她不敢輕易辜負,這讓他感覺到威脅,也不敢再像五年前那樣,肆無忌憚地消費她的感情,對她也變得小心翼翼,就是不想再因爲無心之舉失去她。

    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他似乎一直都不懂她的心。

    顧東玦緩緩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午後,得到護士的允許,顧東玦進了病房,蘇瑕靠氧氣罩呼吸,臉色蒼白近乎透明,這樣的她像是一尊脆弱的玻璃娃娃,他甚至不敢去觸碰,怕稍稍一用力,她就會碎掉。

    “阿瑕”

    他輕輕地低喃一句,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出來,但牀上的蘇瑕的睫毛卻是輕輕顫了顫,像是即將要醒來的樣子。

    顧東玦微微一愣,過了一會兒,她果然緩緩睜開眼睛。

    顧東玦立即握住她的手:“阿瑕,阿瑕,你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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