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既然愛情留不住 >188章 都是假的對不對?
    “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她的話語輕如鴻毛,卻直擊心湖,炸出滔天巨浪。

    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

    蘇瑕只覺得這清涼的山風忽然變得刺骨,颳得她周身都在戰慄,冷汗沁出,連血也放佛沒了溫度,心口空空的。

    高元凱也是一僵,不可置信又匪夷所思:“你、你胡說什麼啊”

    繁星點綴的夜空下,山風搖曳着樹枝發出沙沙聲響,劉冉薇的每一個字都那麼清晰地傳到那邊呆滯住的兩人耳裏:“我說,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這把刀可要悠着點,別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女兒給殺了呀。”

    蘇瑕原本想趁其分神掙脫開來,現在本是最好時機,但她卻邁不動腳步,愣愣地看着劉冉薇,一時分不清她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隻是在迷惑高元凱的戰術。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有女兒你們想騙我是不是”高元凱將刀又往蘇瑕的脖子靠近了一寸,這次血流得更多,滲透進她的衣服裏,從內至外將她藍色領子染成了暗紅色,驚得所有人又往前走了一步:“你別動”

    “你們別過來”

    羅賓夫人看着那片血跡,目眥盡裂,終究是扛不住良心的譴責,將手指插入髮絲中,緩緩蹲在了地上,嗓子染上哭音:“是真的她真的是你的女兒你不要再傷害她了”

    高元凱聽着這話,手顫了幾顫:“你當年不是把孩子打掉了嗎”

    羅賓夫人用力甩着腦袋,痛苦地說:“沒有沒有沒有她現在就在你刀下就在你的刀下”

    她現在就在你的刀下

    你當年不是把孩子打掉了嗎

    她真的是你的女兒

    她是你親生女兒

    蘇瑕感覺自己好像被隔到了另一個世界裏,那刺骨的山風和嘈亂的人聲,霎時都從她眼前消失,唯獨這一聲聲話語揮之不去,她怔然地聽着,不知該如何反應,更不知該如何言語,只能呆站着,任由話語化作毒箭,將她刺得體無完膚,千瘡百孔。

    她,她的親生母親是羅賓夫人

    她的的親生父親是一個無惡不作,浪跡天涯的殺人犯

    開什麼玩笑

    是假的吧都是假的吧

    蘇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高元凱的刀下逃生的,等到她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羅賓夫人面前,這個素來高傲瀟灑的女人,仰起頭看着她,眼裏竟滿是鬱痛。

    她慢慢蹲下來和她平視,擡手擦掉她的眼淚,聲音爲顫:“老師,老師,現在我已經安全了,你不用再編謊言了你坦白告訴我,剛纔你們說的那些,都只是爲了擾亂他的心神,都只是爲了救我,其實都不是真的,全都是假的,對不對”

    羅賓夫人閉上了眼睛,眼淚掉得更兇,蘇瑕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伐骨的鋼刀,剝削着她的良心,她搖着頭避開,但蘇瑕不讓她走,捧着她的臉,逼她看着自己:“老師你別躲啊,你回答我的問題啊。”

    “你說啊,說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個孤兒,我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她的情緒太激動,握着羅賓夫人的肩膀用力搖晃,非逼着她把這句話說出來,羅賓夫人猛地將她抱住,緊緊地嵌入自己懷中,哭着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diana對不起”

    蘇瑕像被突然拔掉電池的玩偶,瞬間僵硬了身體,一動不動,什麼反應都沒有,任由她抱着。

    高元凱已經被警察控制住,龍哥等人也陸續被抓住,全部都被拷上手銬押上警車,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就是法律最公正嚴明的制裁。

    警車陸陸續續開走,嘈亂的山路漸漸安靜下來,剩下的幾個人,都在默默看着羅賓夫人和蘇瑕。

    好半響,蘇瑕忽然回了魂,她猛地將羅賓夫人推開,腳步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撞到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顧東玦,她沒有回頭,搖着頭,偏執地不肯相信:“我沒有,我沒有爸媽,我爸媽早就死了,我沒有,我沒有”

    “diana”

    蘇瑕連連後退,被顧東玦抱住,他心疼又難受地喊了她一聲:“阿瑕。”

    蘇瑕搖搖晃晃地轉過身,眼神混沌地看着她,動了動脣卻沒發出半點聲音,下一瞬,暈死在他懷裏。

    蘇瑕從小就知道自己在蘇家是個外人,因爲是外人,所以她一直都被排斥着,無論是養父還是養母,甚至是蘇櫻,都沒有人當她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甚至還會習慣性忘記她。

    她至今都記得,她六歲那年,養父在路上撿到一百錢,恰好那天是冬至,他心情大好,破天荒買了一包芝麻湯圓回家,那一大包湯圓煮成一鍋,揭蓋時甜膩香濃的味道飄滿整個屋子,十八個湯圓白胖胖圓滾滾,誘得人嘴饞。

    她興高采烈地去洗手回來,準備品嚐這難得的美味時,卻發現鍋裏只剩下湯,而他們的碗裏,一人六個,沒她的份。

    湯圓,有團圓的寓意,又沒有人當她是這個家的一員,所以沒她的份。

    她抱着鍋坐在門檻上,眼淚吧嗒吧嗒往鍋裏掉,她和着殘留的湯水一勺勺喝掉,甜膩的湯水也蓋不住眼淚的苦澀,一點滋味都沒有。

    那時候她想,她的爸媽呢現在又在和誰團圓他們煮的湯圓又有沒有她的份

    像這樣的事情從小到大她經歷過很多,而她對親生父母的念想,便

    是在這段歲月中,由濃轉淡,由淡轉怨,怨到最後,便變成希望此生彼此都不要再相見。

    可,上天總時那麼愛捉弄人,在她快要釋懷時,又用這種近乎戲劇的方式,將他們送回了她身邊,再一次將她擊打得體無完膚。

    蘇瑕靠着牀頭面無表情地坐着,眼神木訥地看着前方虛無的一點,出神了好久,直到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她才緩慢而機械地扭過去,是顧東玦。

    一日不見,他看起來也憔悴了好多,愛乾淨愛整潔,對自己儀容儀表要求極嚴格的他,穿着有褶皺的襯衫,額前髮絲微亂,下巴一圈青紫,是沒修理的鬍渣。

    他手裏拎着個保溫壺,將裏頭的米粥倒在碗裏,想來喂她喫飯,蘇瑕避開他的勺子,脣動了動,第一個字說出口眼淚就掉了:“南南芵”

    顧東玦眼神一暗,勉強提起嘴角說:“已經收殮這件事沒告訴媽,老二和老三在安排。”

    蘇瑕抓緊他的手臂,啞着嗓子哭道:“她、她是爲了救我,那一槍本來是打在我身上的,是她替我擋我顧先生,顧先生,我想救她的,我真的想救她回來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顧東玦放下瓷碗將她抱住,手在她後背輕撫,“這不是你的錯,南芵也不希望你因此自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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