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左臂給誰抓住了,她猛地睜開眼睛,她是仰着頭的,就看見巴毅憋紅了一張臉,死死抓住她,而巴毅的上半身更是橫出了崖壁,情勢非常危急。
“將軍,鬆開我,否則我們兩個都得死。”
玉醐着急道,她是懸在半空的,力量自比體重更大,而巴毅卻不得一個好的角度,想拉她上去,談何容易。
“”
巴毅不能開口,怕一開口瀉了內氣,只用目光告訴她,不能放棄。
“將軍,我不怕死,能見到你再死,我已經是非常開心,快鬆手。”
此言一出,自己先溢出淚來,還是年幼的時候,鄰居家的姐姐出嫁了,哭得稀里嘩啦,她問娘那姐姐嫁人是高興的事,爲何哭呢,娘說,哭,有時候其實開心。
“若你死了,我生何意義”
這句話,巴毅是在心裏說的,用力太猛,額頭的青筋快迸裂似的,眼睛都充了血,一點點的將玉醐往上提,高了些,又高了些。
“將軍,七姨太夥同李青若私下買賣藥材,上官彧身邊的大丫鬟憐香有害人的嫌疑,我擔心白音不會就此放過你。”
臨終遺言似的,將自己知道的,擔心的,都說了出來,崖下山風,吹得她身上的衣裳鼓盪開去,如一朵盛放的花。
“”
其實這些個事巴毅都瞭然於心,孫祿山不算英雄,還算是個梟雄,人在大牢,明知道即將趕赴黃泉,也還是運籌帷幄,他要讓孫家繼續在蒙江屹立不倒,所以指使七姨太依舊偷着買賣藥材謀取暴利。
而李青若,巴毅懷疑當年她哥哥的突然暴斃是她下手害的,還不是爲了木幫大當家這個位子,身爲女子,到了合適的年齡尋個合適的郎君嫁了,從此相夫教子纔是本分,可是李青若卻覬覦木幫大當家,可見她的野心之大。
那個憐香,一碗毒蘑菇差點害了幾條性命,假如沒有野露蓮的事,巴毅或許不會懷疑,可是經過野露蓮,再出毒蘑菇,巴毅就懷疑她手腳不乾淨,然後見她同上官彧說話的語氣,看上官彧的眼神,巴毅也就明白她必然是同上官彧耳鬢廝磨久了,遂產生了感情,而玉醐,也就成爲她的眼中釘肉中刺,野露蓮也好,毒蘑菇也罷,都是針對玉醐的,巴毅和玉耕儒,差點成爲陪葬。
至於白音,巴毅之所以肯放過他,並非因爲兩個人之間曾經是至交好友,而是因爲漱玉格格,漱玉格格若非喜歡上巴毅,也不會想同巴特爾分手,從而讓巴特爾惱羞成怒殺了她,巴毅不知詳細,猜還是能猜出來的,是以心裏有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愧疚感,他就以德報怨的放了白音,否則一旦將真相上疏給康熙,整個科爾沁必然遭殃。
雖然巴毅對這些個事都更比玉醐知道的詳細,也還是非常感動,可是發現自己力氣在明顯的減弱,不得已,使勁咬住了嘴脣促使自己發力,嘴脣破裂,洇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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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我喜歡你。”
玉醐只感覺他快耗盡了氣力,所以想着,假如自己擊中他的神門穴,他會不會突然鬆手,此穴在手腕處,因不是死穴,所以玉醐沒有把握,只能冒險一試。
“將軍,若有來世,我還來蒙江找你。”
她千里迢迢從京城追着流放的父親到了蒙江,爲了餬口不得已去孫府應聘護院,卻給巴毅挑破了女兒身份,她可是那麼討厭他恨他的,卻鬼使神差的成爲了他的馬官,從而讓兩個人一點點的接近一點點的靠近,巴毅一次次的幫她護着她,就像上天派給她的天神回想起這些,玉醐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突然扣住了巴毅的手腕,正待用力一擊,卻聽巴毅聲嘶力竭的一聲大吼:“啊”
猛地用力一抖手腕,就將玉醐給拉了上來,而他爲了不使自己身子前傾過度從而掉下崖去,儘量往後仰,等玉醐上來了,他也倒在地上,玉醐就穩穩的趴在了他的身上,胳膊,還在他手裏抓着呢。
生死劫難之後,兩個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軟成一灘泥,巴毅更是將周身都放鬆,慢慢恢復元氣,忽然感覺自己胸前溼乎乎的,知道發生了什麼,笑道:“怎麼哭了”
玉醐將頭伏在他心口,聽着他擂鼓般的心跳,嗅着那來自於他身體的冷梅香,哽咽道:“將軍喜歡我麼”
她想,問出這句話之後,自己再無退路,他答應不答應,自己的心已經赤裸裸的呈現給他了。
可是,巴毅沉默着。
長風拂過山林,獵獵如嘯,吹亂了玉醐的頭髮,也吹亂了巴毅的心,良久良久,他才輕聲道:“皇上喜歡你。”
玉醐心陡地一沉,壓迫得整個人都呼吸不暢了似的,原來他在忌諱這個,或許是在忌憚這個,玉醐冷冷一笑道:“將軍怕了”
巴毅也笑了,那笑裏是凜然的寒意,卻沒有說話。
聰慧如玉醐,便明白了他的心意,譏誚道:“我明白了,將軍不是怕而是忠。”
巴毅眼皮一垂,無力的閉上眼睛。
玉醐慢慢的從他身上爬了起來,也不管衣裳的凌亂,也不管頭髮的蓬亂,一瘸一拐的走了。
巴毅一個鯉魚打挺,然後注視着她的背影,有什麼梗在喉嚨處,所以說不出話來,只那麼看着,內心如焚,快燃遍周身的時候,玉醐突然轉身跑了回來,他似乎猜到玉醐想怎樣,於是張開了雙臂,玉醐就撲在他懷裏,怯生生道:“將軍抱一抱我。”
巴毅的血往上涌,垂在下面的手動了動,也只是將手掌攥成拳頭。
玉醐帶着幾分哀求的口氣:“你抱抱我,我就死而無憾了。”
巴毅終於擡起了手臂,卻在她頭上輕輕撫了下,柔聲道:“別胡鬧。”
玉醐的心一冷,這冷迅速漫溢全身,只感覺這樣的節氣自己都快凍成冰溜子,費力的將自己從他懷中抽離,然後擡頭看了看他,悽然一笑,扭頭走了。
巴毅朝着她的背影伸出了手,卻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