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宋時明月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這片海域我做主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這片海域我做主

    船隻緩緩移動,三艘五十噸左右的快帆船領先駛出港口,接着是兩艘二十噸左右的梭型快舟。這趙興五艘船出港後,民間徵發的效用船爭先恐後的駛離港口,開始在官船附近編隊。

    再然後輪到各國商人的船了。

    這次出航是趙興的一次嘗試,他一直在王子韶耳邊嘀咕武裝護送的好處,王子韶被他嘀咕煩了,便決定有限支持護航行動,先看看效果如何。故而,他出面慫恿商人要求護航知州關心商人的航運安全,商人還能有什麼話說,唯有淌着熱淚接受了知州好意。

    密州不缺會近岸航行的人,缺的是在遠海中辨別方向的領航員,因爲辨識航路需要牽星術,這是一門高科技含量的學問。但如果每次出航都有人領航,那麼密州是人都能駕船出海,市舶司的交易量將會大大上升,這對密州大有好處,所以王子韶特地前來送別,並對這次航行的結果充滿期待。

    船出港後,開始在港口外不遠處編隊,趙興的船排成一列,遠遠的觀察着商隊們進行編制,那位女真人跳了過來,緊着問:“將軍,爲什麼不把你的船分散開來,每艘船領一支船隊航行”

    趙興笑着反問:“閣下叫什麼名字怎麼稱呼”

    女真人回答:“我叫夾溫猛哥,可我的名字跟船隊編組有什麼關係”

    趙興接着問:“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我阿卡叫夾溫清臣,可我阿卡的名字跟船隊編組有什麼關係”

    趙興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然後回答:“這兩個人的名字跟船隊編組都沒關係。”

    “我問你爲什麼不分遣船隻領路,我在問你呢啊,我在問你爲什麼”

    張用才上船已覺得心裏難受,直想吐,女真人在那裏大喊大叫,他頭暈眼花地扶着桅杆,平息自己心裏的翻涌。鄧御夫好點,他舉步想過去勸解,源業平突然一伸腳,踩住了他的腳面,而後輕輕搖頭。

    女真人憤怒欲狂:“你爲什麼不回答我你不把我當朋友”

    趙興點點頭,誠懇的說:“我確實沒把你當朋友朋友有通財之誼,但你不會把你的財產給我,我也不會。所以,對我來說,你我只能做個交易夥伴。我跟人交易只談價格,不喜歡問東問西。所以,你不是個合格的交易夥伴。”

    那女真人委屈的嘟囔:“可我把你當阿卡”

    “阿卡”不是女真話,是契丹話,意思是“哥哥”。

    趙興絲毫沒被對方的真誠所感動,他板着臉,就事論事的說:“做貿易,你不行;打海戰,你也不行;船隊編組,你更不懂,所以別來對我指手畫腳。你總該知道握起的拳頭打人才有力,岔開的指頭那是潑婦抓癢吧。我的船隊集結在一起,這纔是正規海戰編隊你問這個,已經涉及到軍事機密。你不該問的”

    夾溫猛哥瞪着牛眼睛呼哧呼哧直喘氣,趙興背朝着他,壓根沒理會對方的怒火,只顧用手裏的一架精巧望遠鏡觀察着船隊的情況,源業平看着那位女真青年情緒不對頭,他輕輕的脫下木屐,把兩隻木屐整齊的釘在一邊,自己光着腳站到離女真人一臂的位置,手按上了刀柄。

    這個位置,源業平有信心在對方拔刀前快速出刀,將對方一揮兩段。

    船上陷入一片寂靜,只剩下那位女真人在呼哧呼哧喘息;只剩下趙興在發出連串命令,指揮船隊前行;只剩下水手的來回應答聲

    等船隊自發的組成幾個小團伙,趙興下令船隊前行,整個龐大的船隊開始向前移動後,趙興收起了望遠鏡,回過頭來,詫異的看看還在呼哧呼哧喘氣的夾溫猛哥,好奇的問:“怎麼了,你還沒走你都吹了半天氣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個子大,你這點肺活量吹不走我。你還留這兒幹啥”

    趙興說完,特地歉意的一笑。他說的話對方聽不懂,但知道不是好話,那人長長的喘了幾口氣,用吵架似的大嗓門說:“我從不背後襲擊人,你剛纔背對着我,所以我不打你,現在你轉過身來了,我要跟你比武。”

    女真人從不背後襲擊人得了吧,這話哄誰也哄不了趙興。他衝夾溫猛哥搖搖頭,淡淡的說:“我不跟你打,滿船上都是我的人,我跟你打了,回頭你哥哥要說我欺負你,而我有個習慣:一旦出手,從不留情。”

    夾溫猛哥大喊:“我們到岸上打。”

    趙興的笑容很和藹,他溫柔的說:“賭注”

    見對方不理解,他馬上又補充:“我一天幾千貫上下的人,花時間跟你打架沒效益的事,我纔不幹呢。”

    這還是大宋官員嗎

    夾溫猛哥暈了,據他所知,大宋官員都是仁厚君子,交易時生怕別人喫虧,哪怕你拿一根爛鐵釘來說是本國國寶,對方的賞賜也能讓你買一條船,怎麼他碰到這麼一位刁鑽古怪、處處不肯喫虧的官員。

    “我跟你賭半船貨”

    “你賭不起據我所知,你們那裏今年遭到大旱,你船上滿船都是糧食,失去半船,你的族人要餓死一半。所以你賭不起。我還擔心,你打輸了之後會哭哭啼啼到登州,告訴當地官員我欺負你。這種有賠無賺的事情,我不幹。”

    “膽小鬼懦夫驅使頭下”

    “驅使”與“頭下”都是契丹人對擄掠的漢奴的稱呼,這時的女真人詞彙量貧乏,還想不出什麼罵人的話,所以就用契丹人稱呼“漢奴”的稱呼來侮辱趙興。

    趙興彷彿沒聽見,指揮水手將張用擡進艙內,他面色平靜。但注意觀察他的源業平卻發現趙興額頭的青筋在跳。此時,船上的船員沒人來勸解,他們望向夾溫猛哥的目光很奇怪,那種目光與其說憤怒,不如說憐憫,他們都在用看死人的目光,憐憫的看着夾溫猛哥,有的人還在搖頭嘆息,有的人則低聲嘟囔。這些水手說的方言天南地北,鄧御夫與源業平都沒有聽清。

    船在當晚繞過山東半島的最尖端,前往倭國的船隻就此分道南下,前往高麗的船隻本打算就地下錨,但暮色裏,遠方駛來兩隻身形龐大的船,讓他們不敢隨意降低船速,警惕地保持隨時逃竄的距離。

    張用見到來船越駛越近,他脫口問:“離人,這就是你說的那兩艘雷火船嗎”

    鄧御夫感到詫異,他張嘴要問,源業平已經伸腳踩住他的腳面,並將頭輕輕擺向後方,示意他注意走過來的夾溫猛哥。

    夾溫猛哥看見來船越駛越近,驚愕的嘴都合不攏,結結巴巴的問:“這就是神宗陛下造的那兩艘海上神舟嗎”

    張用顧不上回答,他此時已經從嘔吐感中緩過來,看趙興一直舉着那個精巧的筒狀物,不禁伸手接過,學趙興那樣舉到眼前觀察,立刻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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