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宋時明月 >第三百五十七章 錢到哪裏去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錢到哪裏去了

    趙興思考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皇帝的話,他思考半天,緩緩的豎起一根手指,回答:“陛下,王荊公變法,究竟效果如何我們讓數字說話天禧末年,朝廷稅賦總入2653萬貫、鹽利300萬貫,酒利896萬貫,茶利330萬貫,田稅1526萬貫;治平年間,朝廷稅賦總入4400萬貫,鹽利1156萬貫、酒利1286萬貫、茶利117萬貫、田稅2559萬貫。

    熙寧年間,王荊公變法了,當年稅賦總入5060萬貫,這數據比之往年所增有限,然而,考慮到人口的自然增長與田稅、貿易的自然增長,我們可以認爲這一數據完全與改革無關。因爲即使一個白癡當政,他啥事也不會幹,只會睡覺喫飯拿薪水,隨着丁口稅的自然增加,貿易的累進增加,那幾年大宋稅賦也會自然而然,應該增長到那個數字。

    但是,王荊公的變法主張,真的起到等同於一個白癡的作用嗎讓我們看看具體的數據,當年稅賦總入5060萬貫,其中鹽利1200萬貫、酒利1310萬貫陛下,光這兩項就是2510貫,剩下的茶利、田稅、市舶稅、市易稅等等合起來纔有2540萬貫,而治平年間,朝廷光田稅就是2559萬貫、茶利117萬貫。至於市舶稅、市易稅再加上

    這就是王荊公改革的成就。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王荊公絕不是一個白癡,他對大宋財政起得不是白癡作用,是禍害作用。

    陛下,治平年間年間光田稅就有2559萬貫。王荊公改革了,他增加了幾個市舶司,新開了泉州、明州等多個市舶司,市易法下商稅、市易稅應該比鹽利、酒利的自然增長還要多。然而,在青苗法,免役法,保馬法、均輸法等種種新法的刺激下,我們大宋的這些新稅種,加上田稅項目,反而下降了。

    這是怎麼回事請問,陛下能猜測出這是什麼原因嗎後幾樣的稅賦少了。是王安石變法讓利給百姓了嗎沒有百姓交不上青苗錢,交不上免役錢,交不上保馬錢,被蓄意趕出了家園,他們的財產被人沒收了,爲此百姓流離失所,流民數百萬,輾轉乞討。餓死於路者不計其數那麼,錢到哪裏去了”

    趙興說完,轉向曾布:“曾布大人,我地曾相,想當初王荊公變法時。你在場,你說說,錢到哪裏去了百姓的財產確實被剝奪了,但國庫卻沒有增加收入。反而因爲新法的實施,商稅、市易稅與田稅合起來比往年還減少了這些錢到哪裏去了

    錢,真真實實的銅錢,它不是個屁,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在空氣中,這錢老百姓掏出來了,他們甚至將幾十年的積蓄都掏出來了,掏出幾十年的積蓄依舊不夠償付變法的成本。爲此,許多人喪失了生命,許多人喪失了家園,許多人爲此背井離鄉但老百姓的錢到哪裏去了

    變法、變法,這可不是變戲法,把老百姓地錢眨眼之間變沒了那些錢到哪裏了都言王荊公變法使大宋財賦足,爲什麼變法期間大宋商稅自然增長,而變法的主要努力方面田賦卻降了。

    我再問個問題。王荊公貶謫後。大宋田稅又如何那些言稱變法使大宋富足的人,敢不敢把那個數字說出來說出來我們聽聽

    而另一個事實是:司馬君實相公廢除新法後。我大宋財稅是升了還是降了王相公說變法的目的是民不加賦而國用足,但他的變法確實加賦了。而沒有了他,取消了他的變法後,民確實不加賦了,我大宋賦稅爲什麼反而升了荊公門徒們,把省略的數據說出來,讓大家都知道廢除變法後出現地真實事實”

    趙興陡然發難,令曾布無言以對。

    是呀,從表面看,變法後大宋財賦是增長了,然而細化分析卻發現,增長的部分是隨着人口增長帶來的茶稅與酒稅,而王安石變法的重要對象農民的丁口稅與田稅,不但不增加,反而平白無故減少了。而令人感覺到嘲諷地是,王安石貶謫後,新黨清洗一空,許多新法規定的賦稅項目因此廢除,田賦丁口稅卻開始上升。

    這個數據曾布無法辯駁,這個數據連後代王安石的支持者也無法辯駁,因爲這一數據是記錄在史書中,記錄在大宋朝庭的收支薄裏,它無法迴避,也沒法解釋清楚,一旦新黨想解釋,就揭開了他們地謊言。

    省略的事實不是事實

    “我知道錢去哪裏了,我知道王荊公變法的目的是什麼,我只舉一個事實,就可以說清楚變法的錢到了哪裏:呂惠卿變法前家產多少,有數據可查;變法之後他家中的田地增加了幾萬畝,這也有數據可查;變法後的情況是百姓失地,我大宋田賦減少,偏偏呂惠卿在期間購地添地,這難道不說明他變法的目地

    呂惠卿是個例嗎我們先不說這位持續高舉王荊公變法大旗的得意門生呂惠卿吧。就說王荊公本人。人都說王荊公立身很正直,可是,這個正直的概念卻是一個省略的真相,因爲王荊公的正直不包含他的兒子王雱,不包含他的追隨者,不包含他的學生門人親戚。

    譬如王雱,藉助父親地權勢拉黨結派,玩弄權勢,王荊公真地一點都不知道他要不知道,他兒子從哪裏獲得的支持”

    擱現在地話說,王雱就是一位太子黨首領,他父親在臺上高喊反腐倡廉,但卻支持兒子批條子、走後門、收受黑錢、賣官攬權、違法亂紀,外加支持徒子徒孫搜刮民脂民膏無惡不作宣傳上把這樣的父親稱之爲“立身唯正”,把這樣的“導師”樹立爲官員們學習的榜樣予以崇敬

    宋代沒有“太子黨”這個說法,趙興沒有直接說出這個詞。但他的意思到了。

    韓忠彥聽了趙興的話,興奮地渾身發抖,趙興這番話等於揭開了王安石的僞君子面目,韓忠彥跺着腳讚賞:“奸臣,大奸臣蘇子由蘇轍拿王安石類比王莽,不多不少,恰好合適。變法變法,原來是對百姓變戲法。把百姓的財產變沒了,國家卻沒因此獲利,因爲錢都變到那些貪官的口袋裏。

    臣彈劾曾布,此大奸同黨,昔日一味討好奸臣王安石,禍國殃民,不除之無以振社稷,不除之無以振民心。請官家聖裁。”

    曾布汗林雨下,無話可說。

    曾布讀的聖賢書多,要是跟他拿聖賢書做道理進行辯論,曾布可以說的一套一套,令人啞口無言。但趙興卻是一個提倡“凡物都可度量”的人,他喜歡用數字說話,用數字對政策進行度量。在他的那一連串數據下,曾經地新黨曾布無話可說。他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夠否定這些數據,畢竟這些數據都是新黨記錄下來的。

    想當初,新黨記錄的財富總額的增長,卻唯獨忘了細細分析具體項目的增減,趙興從田稅入手,細細一分析,揭開了變法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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