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想起剛入職那天晚上的聚餐,於深海走在她的身邊,一步一步的將她送回了酒店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於深海就已經認出她了嗎

    她忽然有些好奇,轉頭問於深海:“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來的”

    於深海腦中浮現出中海市國際機場那邊,許念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是我剛進公司的時候嗎”許念問,語氣當中帶着一絲試探的意味。

    於深海眼睛沒有看向許念,輕輕搖了搖頭。

    許念有些失落。

    她還是太自作多情了,原來於深海一開始並沒有認出她。也難怪,兩個人都已經分開十五年了,十五年前不過只是一個小姑娘,這些年於深海又不像她一樣,經常在網絡上找尋着絲絲點點的痕跡,去填補歲月空缺了的記憶,又怎麼可能在看見她的那一剎那,就能認的出來。

    不是於深海的錯,自始至終,念念不忘的人只有她一個罷了。

    “這裏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我先回去了。”許念說完,笑着對於深海擺擺手,轉身離去,眼眸有些溼潤。

    因爲於深海的淡漠,因爲他的不動聲色。

    是因爲真的不在乎吧,才能看起來這麼輕鬆。

    於深海連句再見的話都沒說。

    許念一直走,一直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回過頭去,看到已經遙遠的酒店門口,已經空無一人。

    於深海果然沒有準備送她。

    爲什麼呢只是因爲她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嗎可咄咄逼人的明明是於深海纔對。

    許念不明白於深海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回到住處,林肖玖果然不在。

    許念拉開冰箱,角落裏躺着一罐啤酒,正和她的心意。

    噗的一聲,易拉罐被打開。許念仰頭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帶着氣泡,在嘴裏酥酥麻麻的。被她一點一點,緩緩嚥下。連同今天晚上受的委屈,一同眼下。

    委屈,的確是委屈。

    她掛念了十五年,來了中海一直忍着內心洶涌的想念。生怕自己表現的太過火,會惹惱於深海。

    卻沒想到,於深海早就認出了她,卻不肯認她。

    許念感覺鼻子有些酸,目無焦點的視線有些氤氳和模糊。

    微微仰起臉,賭氣似的擡起手背揉了揉眼睛。

    “難受個屁啊。”許念自顧自的嘀咕,“不喜歡就不喜歡唄,這些年沒有他的喜歡,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話剛說完,眼淚也不管她是否仰着臉,就這樣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她又使勁擦了擦,再灌一口啤酒。

    腦海中浮現出於深海在洗手間那邊說的話。當時情緒激動,並沒有想太多。現在想來,於深海言語之中帶着指責的意味,再仔細體會,似乎還有些憎恨。

    爲什麼憎恨呢

    許念回來了,於深海要麼裝不認識,要麼衝她發火。是她不該回來嗎

    亦或是,許唸的迴歸,讓於深海焦躁不安。因爲,他那個小女朋友嗎

    在許念還不知道於深海認出她之前,心裏一直期盼着。忍耐着於深海對她的冷淡和默然,期待有一天真相大白的時刻,於深海可以像十五年前的那個小男孩一樣,燦爛的笑着望着她,一把將她擁入懷裏。

    可許念等來的,不是於深海的珍惜,而是他的推拒。

    他不喜歡

    她。

    至少他所表現出來的,沒有半點喜歡。

    畢竟,十五年了啊。

    易拉罐裏的啤酒有些冰,這並不影響許唸的好胃口。一罐酒登時下肚,許唸的意識非但沒有迷醉,反倒愈發清醒。

    他對她的厭煩,表現的這麼明顯。

    許念拿出手機,翻開空間裏的一個相冊。裏面有於深海高中時候的畢業照,是他從於深海大學校園網翻找出來的。有於深海的幾張一寸照片,是大學校園網上搜到的。

    還有一些是截圖,他在大學社團參加過的活動,他們班級的入黨名單裏那個熟悉的名字

    說起來也算幸運,許念該感謝這個互聯網的時代。至少她還能偶爾看到這個男人的相關信息,儘管那些信息跟這一個月相處的收穫比起來,小巫見大巫。可對於之前的許念而言,已經夠她從清晨思念到夜晚了。

    “深海,於深海。”許念握着手機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一張一張仔仔細細的看着那些照片和截圖,這些年她所能夠找到的關於於深海的一切。

    這些年所做的任何決定,許念都未曾後悔過。然而現在,她卻有些後悔了。若是不回來這裏,不跟於深海見面,他還會是記憶中那個最完美的少年吧不會有失落,也不會有眼淚。

    可她如果不回來,又怎麼能夠真的死心

    刪除

    確定

    已刪除。

    一張又一張,連同這些年所有的該有的和不該有的奢望。

    都該告一段落了。

    她是不是也該離開了,像從來都沒有回來過一樣。再也不要打擾,再也不要苛求。

    他本來就不是她的啊,這麼顯而易見的道理,竟然現在才明白。

    酒勁慢慢上來,不知道是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本酒量還不錯的喬安暖,竟覺得有些暈暈的。

    她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手裏的手機胡亂丟在一旁。

    等這次出差回來,就辭職吧。離開這裏,也放下她本就不該有的念想。

    忽然想起什麼,許念倏爾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穿着拖鞋快步走回了臥室,從衣櫥裏面翻騰出來一件男士外套。

    放在鼻間聞了聞,儘管已經用清香的洗衣液洗過,她還是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衣服上面只屬於一個人的氣息。

    她走回牀邊躺下,將衣服蓋在身上,伸手抱着,就好像抱着於深海一樣。

    深海,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你。

    許念離開酒店門口後,於深海走到旁邊的長椅坐下。胳膊撐着膝蓋,於深海低頭揉着眉心。

    想起自己今天晚上的表現,他握拳錘了錘額頭。

    都已經忍了這麼久了,爲什麼不再多忍一忍

    他原本也想過,許念這麼巧的再次出現在中海,出現在公司辦公室,出現在他的眼前,並不是巧合,也不是命運。他猜測許念或許是來找他的。

    只是因爲心事太雜亂,於深海還沒來得及捋清,就得知許念有男朋友的事情。

    向來淡定的他,沒辦法繼續淡定下去。

    想起當年她的不辭而別,想起這十五年空蕩蕩的日日夜夜,於深海氣。

    想到許念終將還是會離開,想到她永遠都不會屬於自己,於深海恨。

    如果這份感情註定沒有結果,那就親手毀了吧。至少沒了希望,也就不會再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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