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穿到明朝考科舉 >94.講文章,可跳
    這纔是真正的公開處刑啊

    崔燮瞬間擡起袖子遮住臉, 只想趕緊跑回學齋裏去。至於那裏有沒有人知道他的文章貼在外面牆上,他可也顧不上了。哪怕是有人知道, 難道還能羞恥過當面聽人誇他破題破得怎麼好, 還拿他的文章強行豔壓這些做了多年八股的前輩監生

    他又低頭又遮臉, 撒腿就跑,還是跑不過背後那人誇張的聲音:“用中之極一詞化用得好孔子有從先進之言, 蓋因週末文過於質, 浮華靡事,所以欲損過就中。中庸謂執其兩端, 用其中於民,正合用此破題”

    不僅豔壓, 還帶點評的,太恥了

    他飛跑回書齋, 把那簍糉子往張齋長懷裏一塞, 託他分給衆生, 頭也不回地就衝了出去,捂着臉去了彝倫堂側的東講堂, 找個沒人注意的地方往桌上一趴。

    講堂這邊的學生都散得差不多了,也沒人注意他又悄悄摸回來。他靜悄悄地等到人散了,從書包裏拿出早上現切的糉子塊, 灑上糖夾了幾塊喫, 也沒什麼胃口, 就趴在桌上思考下午復講的問題。

    熬到下午上課就好了, 下午是林監丞主持復講, 他兼着訓導學生的工作,肯定不能有人在他課上說什麼。晚上再跑快點兒,明天覆講糊弄過去,後天總之這種事也就是新鮮時有人討論討論,兩天過去應該就沒什麼熱度了。

    他深刻反省了自己當初的念頭出什麼國子監文集還是多人的合集,寫得差點兒的和寫的好的列在一起,得多羞恥啊

    還是跟那些學生好好談談,給他們出單人精品時文系列好了。

    他想着想着,還真漸漸睡着了。睡得半夢半醒之間就聽教室裏有人嗡嗡地說話,本都是模糊不入耳的,卻忽然有一句並不怎麼宏亮的聲音響起,像長劍般清晰地刺進耳朵裏:“費子充文章堂皇冠冕,圓融渾脫,自是要勝過崔和衷那篇”

    崔燮的眼睛霎時睜開,從睡意中清醒過來。

    那人繼續說道:“費子充代先賢立言,以聖心爲己心,規模閎遠,矜重真醇。及至崔和衷,則義氣過重,以其氣壓過辭章,初讀暢快淋漓,再讀則嫌不能精微。”

    另一人開口駁斥道:“那是你不會讀你只看到他文章質樸,便以爲是粗糙,豈不知這正是一洗時文繁冗之弊,反樸歸真,有疏宕自然之美。子曰:則吾從先進,便以爲後世文過於質,當多求其質才能至中和。這篇文章寫得質補纔是應和題意。”

    媽呀被誇的時候恥度簡直比被踩時還大,怎麼都跑進屋裏來了還脫不開這事兒。

    他悄悄把頭往下縮了縮,擡袖子紮紮實實地埋住了臉。那兩位吵得熱鬧,後來又插進許多助拳的,只顧着點評那兩篇文章,倒沒人注意到他正縮在角落裏遮着臉睡覺的。那羣人吵上了癮,直到下午上課的鐘鼓聲響起還不肯散去,叫詩經科博士兼監丞林大猷撞了個正着。

    林監丞見他們爭得熱鬧,也駐足在門口聽了兩句,聽着聽着覺得他們講得不夠準確,便高喝了一聲:“好了這爭執得也夠了,都是些用濫的評語,再吵也吵不出真義。你們先回坐上去,這節課結束後,我給你們點評這兩篇文章。”

    衆生驚喜地拱手稱“是”,各找了座位回去聽課。崔燮也叫他這一句嚇得從椅子上坐直了,木然瞪着監丞,滿臉都寫着“不約”兩個字。

    林監丞心裏也惦着他,前後掃了一圈才見他僵着臉坐在後面角落裏,對自己文張被貼出之事毫無喜色,還覺得他真是沉穩端重,必成大器。但他那位置坐得太偏了,林監丞看不過眼兒,朝他招了招手,叫道:“你怎麼到後頭去了,上前來。坐在後頭你還聽得見什麼。”

    崔燮不敢不去,眼觀鼻鼻觀心,小碎步一溜快趨走到前排,找了個空位子坐下。剛纔爲他爭論的人才知道他就在屋裏,都不由得回頭打量他,低聲慨嘆:“文章寫得好,想不到人長得也這麼好看,早上大課也有他,當時竟沒好好看看他。”

    “原來他就是崔燮,小小年紀,看着有些傲氣啊。方纔那些人爭議他的文章,竟也不出來解釋一句。”

    “那纔是讀書人的風度。遇上這種事自該一笑置之,因爲別人評說自己的文章便急可可地上去賣弄,豈不輕浮了”

    “起來點評幾句才顯得瀟灑。不過不肯過來見人也是難免的,畢竟年紀還小”

    剛纔好歹還是誇文章,這都從文章誇到容貌氣度了。崔燮越聽越羞恥,拿出筆記本鋪在桌上,目光集中到林監丞臉上,連他衣服摩擦時的細碎響聲都仔細聽着,以此對抗傳入耳中的議論。

    這堂課他聽得比平常還集中,抽上去的學生無論講什麼,他都要一字不落的記下,免得一走神就想起待會兒的點評。可是銅壺滴漏點滴過,門外日晷的影子也漸漸拉長,這一天的復講,總要到了快結束的時候。

    林監丞看着外面的日色,便命學生不必再上臺復講,自己拿着齋夫取來的兩篇文稿,對衆生說道:“可惜費宏是本經是治書的。若也是治詩的,我就作主叫他們兩個對着講自己的文章,一段段貫通下來,就能講得更清楚了。”

    衆生都附和着笑了起來,只有崔燮實在笑不出來。

    他心裏隱隱猜到了林監丞想做什麼,可是猜到了也沒什麼用,只能安慰自己:六百人的講堂都上過了,詩科纔不到三百人,就是上去講了又能怎麼樣

    林監丞拿了一篇稿子說:“我先講費宏的這篇:聖人於禮樂,述時人之所尚,表己之所從。”

    底下坐着的都是讀書人,他講起來也不像林先生當初給小學生講作文那麼細緻,只講立意謀篇上的好處。

    “這句破題化自論語先進第一十章句最末一句中聖人既述時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而之後承題蓋文敝則宜救之以質也,聖人論禮樂而獨從先進也,也是自章句最後一句蓋欲損過以就中也化來,承題與破題渾然一體,不露痕跡,之後又一轉而論聖人從先進,以此轉入題後,籠括全章文字。”

    “接下來一句發凡卻纔是鋪開文章氣象的關

    >>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竅”林監丞將卷子按在桌子上,提了口氣,朗聲誦道:“蓋禮樂貴在得中,而君子務乎實勝”

    君子務實

    這一句就將文章從週末引入後世,從聖人引入君子,從此便可擬先儒語氣,依着原文與章句一步步論證:前輩文、武、周公三代時的禮樂並非質樸,而是真正允執厥中的王道禮儀。週末已尚浮華,孔子願以周王三代的禮樂淳化風俗,而當今之世更是以繁章縟飾爲禮儀,君子也當遵從質樸的舊禮,以正世風。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