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漢壽侯誦罷, 六位才子也叫臺下觀衆的聲浪激勵得心中激盪,高聲念出題詩箋下小小的題名:“白髭居士, 請上臺相見”

    白髭居士之名霎時間傳遍花園, 衆人一聲聲高呼着,想把他叫出來, 久久卻無迴應。而真正投了這張詩箋給關羽的人早已忘了它的存在, 更不替居喪中的老師在這種熱鬧的歡會上邀名, 數票評詩前就跑去跟男朋友約會了。

    至於漢壽侯詩的名次崔燮不看也能猜到。

    如今前七子還沒出世,江南四才子也大都是小屁孩兒, 茶陵派鎮壓一世的文宗、詩宗李東陽的大作, 還能輸給這些剛進京的新嫩進士麼

    他都跑了, 李東陽更在家中,哪裏有人上去領獎。

    幾聲呼喚落空後, 那些仍記着三國五美大選盛況的遊客想起了以小喬詩奪冠, 之後卻不肯領獎,拖了幾個月才悄無聲息地把美人圖領回家的水西先生,便省了力氣, 反而規勸身邊的人:“這些才子當場都是不肯出來的,你聽他名字, 白髭先生, 滿場白鬍須的都可能是啊說不定臺上那水鏡先生就是呢。別跟他們才子較勁了,他們都不出來給人看的。”

    可不出來風風光光見人的能叫才子嗎京裏的才子怎麼都有這毛病

    外地來的新進士、舉子們都不知道會上有這規矩,暗地腹誹京里人不知道名聲重要。老客人們倒都開始猜測這作者與那位水西先生有沒有什麼關係,若是的話, 他究竟是何人如此才學畢定不凡人,說不好就是哪位當今有名的詩人騷客,或是、或竟是這兩年新出的舉子、進士

    他不肯出來相見,定是因爲身份過高,怕叫人認出來

    這人越神祕就越叫人惦記。不只客人們亟盼着看看他是誰,六位才子連叫了四五回叫不出人來,也頗有些失落。有夥計上臺來收了第一的詩箋,六才子收拾心情,又將中選詩篇按名次一一誦遍,呼名叫人,仍按着上回大會的規矩每人獎一張大幅彩畫。

    魁首叫白髭先生摘去,第二名卻是篇題武侯的佳作,作者喚作龍泉隱士,第三名是題禰衡的抱石居士,到第四位卻畫風一變,直白地寫着兩個字

    劉春。

    今科進士與朝中大小官員纔剛才黃榜上見過兩回的,新科進士劉春。

    當場便有人喊:“莫不是今科探花劉春”

    劉探花投票時沒想別的,只當是參加個和自己家鄉那裏差不多的詩會,但前面幾位全是題着假名投詩,他一個人頂着真名孤零零地晾在一片假名和千數盼着看他的遊人間,心裏竟隱然感到了幾絲瑟瑟。

    隔着他不幾個座位,就有人低聲議論:“這會上竟有探花親身下場,真是文星薈萃,比得上當年的蘭亭會了”

    還有人說:“探花才得了第四,之前那幾首詩都得是狀元、榜眼寫的吧今科三甲裏哪個長了白鬍子的”

    再遠處還有個眼熟的進士沒心沒肺地出賣他:“三鼎甲是一個比一個年輕,劉探花不到三旬已是最年長的,另兩位纔是堪堪及冠的年紀,哪兒有生了白髭的。只有傳臚生出了一把長髯,還是須發烏黑的,也不似會起詩魁那名號的。”

    劉春悄悄低頭掩面,任由臺上連聲叫他的名字。遠處彷彿還有人高叫着“仁仲兄”,更有許多好事者站起來尋找二十、看着有文華氣的讀書人。他忽然理解白髭先生等人死活不肯上臺的心態了,恨不能時光倒轉回排隊投票時,把自己題在箋上的名字也換成個先生、隱士、居士什麼的。

    他在呼聲中苦捱了半天,終於等到臺上的六位才子放棄,又開始念後面的名字。

    令他感到安心的是,下一位不是什麼先生居士了,而是和他一樣直接暴露真名的,甚至比他露得還徹底,連籍貫都坦坦蕩蕩寫詩箋上了。

    “江西程楷。”

    劉春聽着這名字,心中羞慚之意竟然大減,瞬間就已想好了回頭如何跟這位程年兄一道互相安慰,多少年後再笑憶少年輕狂時的失誤。

    然而程楷跟他這種多思多慮之人不同,讓人一叫就叫上去了,還在臺上與兩位拿着詩的人說笑了幾句,認了同年,又坦蕩蕩地說:“我知道劉年兄住在哪家客棧,與我見住的會館相隔也不遠,他今日若不來,那幅趙雲的畫兒我也代他領走吧。”

    劉春是給趙雲投票來的,評選不到終場就已看出無望,早早到了正院,坐得離會臺特別近。是以那些人說話時他都能隱約聽見,心思複雜難辯唯一能肯定說清的,就是想把程楷揪下來一塊拉走,別再在這園子裏待着了。

    好容易熬到程楷拿了程昱、趙雲兩幅畫兒下來,又一位不願透露真名的某生憑詩贏到一張周瑜彩圖,叫家中下人代領,當場卷着畫揚長而去。

    評過了最佳詩稿,終於到了本次大會的重頭戲六才子當面題詩了。臺階間空地上此時已擺好六副桌椅,桌上各立着幾座銅燭臺,燈焰搖曳,將桌子照得明如白晝。桌椅兩側不知何時又拉出粗繩排隊線,一個個夥計引着客人沿着繩線排隊。

    六名才子裹着和書上一模一樣的衣裳,還找人化了妝、貼了鬍子,怎麼看怎麼就是畫兒中人走下來。那些好奇才子真容的有些惋惜看不清楚,但三國名士的真愛粉們上來簽名時看着他們的模樣,赫然就是書里人坐在那裏題詩,就有種特別滿足的感覺。

    題詩過程又有漫長的排隊,有些無聊。但爲了彌補排隊中的寂寞,不叫這些人排着排着就跑了,崔燮當初就把抽獎環節訂在了排隊時。

    他們做的衣裳遠不止六套,不止十二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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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將有可能獲勝的人物衣裳都做了,諸葛亮、周瑜、關羽這樣能參加多重選舉的還按場次做了幾身,以便幾位才子同時穿着上臺。這回恰巧選出來的人物都不同,一人一身差樣的穿上去了,多餘的十來套衣裳就都能拿出來抽籤。

    主持抽籤的是幾名扮作貂蟬等美人的妓女,卻不是上回五美大會上扮過這些佳人的那些人如今身價大漲,他們請不起了,就請了些便宜的新人,只負責在臺上抽抽獎、發發獎,也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

    她們只要站在那裏,就足夠把場中氣氛炒到一個新高了。

    五人圍在抽獎箱旁,高高網起袖口露出一截皓腕,引得滿場男子目光都投向她們,才慢悠悠伸臂向箱中,拈出一張紙條,接過擴音喇叭懶洋洋地念出上面的數字。

    雖是這些少女聲音嬌嫩,但五人一起念出聲,再經簡易喇叭擴音,足以傳出極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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