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穿到明朝考科舉 >第239章 第 239 章
    榆林衛是在成化年間才設立, 據於扼守河套的咽喉要地,策應山西、寧夏二軍,以拱衛關中。這是韃靼從河套入侵的必爭之地, 每年戰事不斷,衛所附近多險山峻嶺, 黃土風沙遍地,又常有流竄的馬賊、蒙人作亂, 路途艱辛無比。

    快接近延安府一帶,因邊鎮不太平, 他們又是運軍糧來的, 不可延誤, 那兩位錦衣衛也一改在關內時時催促的風格,叫他們晚起早歇,夜間只在城中落腳。關內一千多里路他們才走了近一個月, 進了陝西都司後, 短短三百餘里路程竟拖了二十天。

    眼看着納米的限期將到,逾期要受的笞杖刑罰高高懸在頭上, 崔榷急得口角冒火,恨不能連夜星馳到榆林衛。可到綏德州境內,監刑的孫、程二力士硬叫他們停下來, 在州衙后街的客棧裏等着, 自己取了崔燮的書信往榆林縣, 去尋崔家至親的劉老鎮撫。

    這一去便是兩天未歸。

    崔榷開始還能忍, 等到第三天下午, 看看天色將黑,那兩名錦衣衛還沒回來,他便有些等不住了。

    榆林距綏德只有二百餘里,那兩名錦衣衛乘的是軍馬,沒有他們這糧車拖累,哪怕他們在那邊住一宿,白天再趕回來,也是輕輕鬆鬆的。他們到這時候還沒歸來,想必是叫劉家人拖住了,故意拖着他們納糧的日子,好叫他失期受罰

    崔老爺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劉家,便不能再等,吩咐家人、車伕:“那兩名錦衣衛力士不會回來了,咱們自己往榆林去,明日五更起身,便去榆林”

    劉姓家人勸道:“老爺再等等罷。邊關這陣子也不太平,去年還有韃靼侵犯九邊,咱們家過年給劉家的節禮都是在延安府就停下來,等劉家舅爺帶人來接的呢。”

    崔榷正聽不得這個“劉”字,見下人都敢拿劉家壓他,越發暴躁,揮袖道:“你這是要替劉家做我崔某人的主了老夫這是依朝廷法度而行,用不着他們劉家指指點點,叫人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他叫人把劉管事拖下去,不再等錦衣衛,親自盯着車隊上路。

    這一天出門時天色猶暗,黃土高原上風沙縱橫,哪怕是正夏秋交際的日子也帶着分陰沉沉的寒氣。崔榷連日晚直早睡,今日起得太早,倒有些睏倦得支不住,裹緊長衫在車裏假昧。

    在這車裏也睡不實。

    悶雷似的馬蹄與車輪聲在耳邊轟鳴,帶起連片腥味的土沫被風吹進車裏。細紗車簾早在路上顛簸得髒舊不堪,風一拍,積在簾子上的土就吹進車廂,腥溼的土氣中帶着一股邊城特有的鏽味。

    這味道他已聞了許多天,卻還是不習慣,屁股下面顛得像打板子似的車廂也叫人呆得不舒服。他忍不住敲了敲車板,叫車伕先停下來喝口水、歇一歇反正沒那兩個監押的錦衣衛盯着他們何時走何時停,路上都由他崔老爺做主。

    車子立刻停下,停得太猛,險些把他甩到廂壁上,滿窗灰塵也涌進了車廂裏,嗆得他重重咳了一陣。車裏服侍的家人也撞了一下,朝車外叫道:“怎麼停得這般急,顛到咱們老爺哩”

    車伕的聲音顫微微傳進車廂,喊的像是“老爺饒命”。崔老爺不耐煩地朝窗外喊:“誰要你性命了,老夫只叫你停車穩當些,別這麼顛簸了”

    說着說着,他忽然覺着不對勁不只他的車伕在喊老爺饒命,好像是有幾道聲音齊喊着似的。他們的車隊分明已該停下,馬蹄聲仍從他耳邊清晰掠過,隔着黃土瀰漫的紗窗簾,彷彿有騎馬的影子一晃而過。

    他不禁撩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便看到了足令他心膽俱喪的一幕他的糧車隊被一羣馬賊圍住,刀劍明晃晃立着,後頭家人們俱都鵪鶉似地叫人上綁,幾輛車也由賊人接了手。

    那隊馬賊看他伸出半張臉去,便有個中年鬍子拍馬上來,拿劍尖劃過他的劍,鋒刃一轉剃下了他半張臉的鬍子,笑吟吟地說:“本大王正缺糧草,你這老兒倒知趣,送來這麼多車上等精白米,大王這就笑納了”

    馬賊來去如風,搶了他們的米就走,倒不傷人劫財。待他們走遠了,纔有幾個家人掙扎着互相解開繩子,來攙扶他。

    崔榷緩了半天才站起來,腿猶有些軟,喘着粗氣說:“此必劉氏害我此必劉氏害我”

    隨行的家人都嚇得要去捂他的嘴:“老爺說話可要小心親家老爺是鎮撫,一家子孫都在這兒作將軍,老爺如今不是官身了,哪裏好罵那有官身的人呢”

    不過是個老兵

    崔榷想痛快地罵上一句,卻又黯然閉上了嘴。只在短短半年多前,他還是受盡家鄉父老敬仰的四品大員、清流文臣,可以不屑這些武官,現在自己卻不只是沒了官,還是納米贖罪的犯人,身份竟還不如這些武官了。

    他咬了咬牙,扶着車板起來,看向隨行過來的家人:“還有銀子沒有他們想借着搶走軍糧,害我受刑,我豈能遂他們的意”

    他要再去買糧,等回到家就叫大兒子上疏檢舉劉家,給他這父親出氣

    他惦記劉家惦記得深,而遠在榆林鎮的劉鎮撫也正想着他,問坐在身旁的二兒子:“這厭物的家產將來都得歸我燮哥,你叫人守在路上搶他的米,他會不會還有銀子買糧要叫他買了貴的米再回來,來去之間,賠的豈不都是我外孫的銀子”

    他那貼心的兒子笑着說:“父親放心便是,我吩咐過了,叫那幾個人將米拉去綏德,重賣給崔家。中間差的銀子落到咱們手裏,派個人不就給燮哥了崔榷如今又不是官兒了,一個憑兒子得聖寵才得納糧贖死的刑餘之人,還能在咱們榆林翻了天我先將這幾車糧入庫,你老給兩位錦衣衛大人蓋了印,送他們回京再說。”

    錦衣衛走了,他們纔好收拾妹婿啊。

    父子兩人有商有量地準備着招待女婿,隔着百餘里山路,崔老爺果然也準備再買十石米送去邊官。衆家人叫方纔的搶匪嚇怕了,怕他們買了米又要被搶,紛紛勸主人等兩位錦衣衛大人回來了再安排。

    可崔榷哪裏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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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

    他認定了那兩個力士去劉家兩天,必定收了他們的銀子,兩下串通好了,不能信任

    他們若耽誤了納米的日子,劉家必定要給他安罪名處罰他;若兩手空空去求助,那自更不必說他跟到劉家早結了仇,當初自己位高勢大,對方不敢怎樣,如今風水輪流轉,豈有不報復的

    大兒子在朝中再有權勢,頂多也只能事後替自己討回公道,當中的苦還不得是他自己喫麼

    他鐵了心要買米,可邊關的米比京裏貴上近一倍,十石米就敢要近四十兩銀,幾乎就是他們剩下的回程盤纏了。衆人都怕買了米就沒銀子回鄉,勸他別逞一時之氣,跟劉家低個頭,求前岳丈和大舅子們借些米給他納糧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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