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然搖頭,“我等修塵,他說飯局結束後,他來接我。”

    “我剛纔給修塵打過電話了,他在來醫院的路上,我們下去等他吧。”

    顧愷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地說。

    “好!”

    溫然眨了眨眼,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他覺得,顧愷是有什麼話對她說,心念微動,便答應了。

    又和白筱筱母女說了一聲,溫然跟顧愷一起離開。

    “然然,檢查的結果出來了。”

    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顧愷主動開口。

    溫然一怔,腳步停了下來。

    藉着燈光,她仰臉望着顧愷,他眸子漆黑如墨,英俊的眉宇間,笑意斂了去,無端的,讓人心裏不安。

    “我和修塵的體檢,是有什麼問題嗎?”

    片刻後,溫然抿了抿,輕聲問。

    “我剛纔跟修塵說了,他說,他自己跟你說。”

    顧愷看着溫然清麗的眉眼,心裏,絲絲疼意氾濫開來,她才二十三歲,正值美好的年華,可是……

    他放在口袋裏的手,十指緊緊地捏着拳。

    “顧大哥!”

    溫然面上泛起一絲蒼白,顧愷的神色,讓她的心,狠狠一沉。

    他說,他已經告訴修塵了,是不是代表,修塵真的有問題,她脣瓣下意識地抿了起來。

    “然然,原本我答應了修塵,等他自己跟你說的,可是,你之前就找過我,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顧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裏的難過,面上,浮起一絲溫和地笑。

    “顧大哥,你說。”

    溫然的聲音很輕,輕得,似耳畔拂過的一縷輕風,顧愷眸光緊了緊,在她的眼神注視下,他輕聲說:“修塵以前受傷的時候,我們都以爲,他這一輩子,都毀了。後來,長年治療,他自己又對女人沒有什麼興趣,你問我,我才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了。”

    電梯門口,溫然安靜地聽着,電梯門開了又關上,沒人出來,也沒人進去。

    “他現在的情況,也不是最壞的,只要堅持治療,將來有一天,你們還是可以有自己孩子的。”

    溫然脣瓣抿得死緊,身子,微微有些僵滯。

    她想起了上次,就是在這醫院裏,她和墨修塵一起去找顧愷的時候,在那走廊上,她對他說,要個孩子。

    當時,他就頓住了。

    表情,有些怪異,她還任性地以爲,他是不喜歡要孩子。

    現在她懂了,他心裏,怕是一直有着陰影,就算他之前的病好了,但落下有傷……

    眼睛,忽然變得又澀又漲,她下意識地擡頭,望着頭頂的天花板。

    顧愷的聲音停了下來。

    昨天,沈玉婷在他辦公室,也眼裏帶淚,強忍着,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她是因爲自己的愛情,因爲不捨得放下墨修塵……

    現在,然然眼裏也噙着淚,那樣的晶瑩剔透,浸泡得她眼睛似最閃亮的珍珠,他看在眼裏,心,一陣,緊過一陣。

    她對墨修塵的愛,不像沈玉婷,堅持了那麼多年。她嫁給墨修塵的時候,甚至都不認識,別說愛了。

    可是,短短的幾個月裏,朝夕相處中,她的愛悄然滋生,猶如藤蔓,迅速地纏繞過她整個心房,不知不覺間,愛,已經到了,無法放下的地步。

    愛得越深,疼得,就越難以忍受。

    她望着天花板,眼淚,還是掉了下來,順着她白皙的臉頰滑落,顧愷眸光縮了下,抽出紙巾,替她擦淚:“然然,其實,你們可以考慮不要孩子。”

    雖然這一切都是騙她的,但顧愷說這話,還是難以出口。

    溫然身子猛然一僵!

    晶瑩的雙眸倏地睜大,定定地望着他,好半晌,她才輕輕地搖頭,似乎在心裏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顧大哥,我想試試。”

    顧愷拿着紙巾的手僵滯着,後面的話,說不出口。

    溫然眼裏淚還沒幹,面上,卻綻出一抹堅強的笑,猶如雨後盛開的花朵,奪人眼球:“我說過,要給修塵一份完整的愛,一個完整的家,不管有多難,我都願意陪着他治療,只有身體健康了,他心理上,纔不會有任何的陰影。”

    “然然!”

    顧愷震驚地看着溫然。

    她看起來,那麼難過,可是,她說出的話,卻那麼堅定。

    “我沒事,顧大哥,真的,我沒事。”

    溫然努力壓下心裏的難過,努力地笑着。

    “修塵最不願意喝中藥,但他的情況,喫中藥的效果最好,你要是真的決定讓他接受治療,必須說服他喝中藥纔行。”

    溫然眸子閃了閃,很快有了主意:“他要是不願意,我就陪着他喝。”

    “那是男人喝的藥,你怎麼陪着喝。”

    顧愷皺眉,似乎並不贊同她的提議,但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要的,就是她這句話。

    “顧大哥,你不會給我開一些另外的藥嗎,喝了補身子之類的,我只是要陪着修塵喝藥,又沒說要喝他的藥。”

    “你不怕苦?這可不是三兩天的事情。”

    顧愷還在質疑,怕她堅持不下去。

    “不怕!”

    溫然眉心輕蹙了下,其實,想到中藥的苦味,她就覺得受不了,雖然她自小在中藥堆里長大,並且能敏銳地辨別出許多藥味,但喝藥,不是喫糖,哪有人願意的。

    如今爲了修塵的病,爲了治好他,她願意。

    不管是喝一兩個月,還是喝一兩年,她都陪着他。

    以前,他喫苦受罪,她沒有陪在他身邊,只是聽他說起來,無比的心疼,如今,她陪在他身邊,她覺得,這是最欣慰的。

    顧愷還想說什麼,溫然的手機,卻突然嗚嗚地震動起來,震動片刻後,鈴聲才響起。

    “應該是修塵到了。”

    顧愷看着她被淚水浸泡得晶瑩剔透的眸子,說話的語氣,不由得放到了最輕,最柔。

    溫然掏出手機,看到來電上顯示的名字,水眸裏頓時泛起絲絲暖意,輕聲說:“是修塵。”

    她說着,擡起另一隻手,去擦眼淚,又做了一個深呼吸,把自己心頭的情緒平息,才按下接聽鍵,極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溫柔:“喂,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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