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愷最終還是沒有去白一一家。

    他剛發動車子,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他父親打來的,說高速路段出了連環車禍,讓他馬上趕去現場。

    身旁,溫然聽見了一部份顧巖的話,心裏一驚,顧愷結束通話,不等他開口,她便說:

    “哥,你先去救人要緊,我一會兒讓青風和青揚來接我就行了。”

    顧愷有些猶豫,今天,因爲然然是跟他一起,青風和青揚沒有一起來。他現在要是離開,那然然自己,他不放心。

    要是修塵知道他把然然一個人扔在這墓園,那又該記恨他了。

    “然然,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還有些話跟白一一說,哥,我沒事的。”溫然說着,拉開車門就鑽下了車,不等顧愷說話,已經關上了車門:“哥,你趕緊去吧。”

    白一一和黎恩正好走過來,他們的車,就停在離顧愷的車不遠處,看見溫然下了車,兩人疑惑地上前來,“溫小姐,怎麼了?”

    顧愷也打開車門下來,對黎恩和白一一說:“附近的高速路上發生了連環車禍,我現在要趕去現場,白小姐,麻煩你一會兒送我妹妹。”

    白一一微怔。

    這還是顧愷第一次用這樣禮貌,溫和的語氣跟她說話。隔着車身的他俊朗挺拔,氣質清冷卻不失高貴。

    “你趕緊去救人吧,我一定會把溫小姐安全送回家的。”

    白一一也只是怔愣了半秒,很快就回過神來,不加思索便答應顧愷。

    “哥,你趕緊去吧。”溫然也對顧愷擺手,顧愷又叮囑了一句,鑽進車裏,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溫然上了黎恩的車,和白一一坐在後排,車子上路,溫然的手機響,來電,是墨修塵。

    白一一看到她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扯動嘴角牽強地笑了笑,把頭轉向車窗外,不打擾她接電話。

    “喂,修塵。”

    溫然按下接聽鍵,聲音輕柔的出口。

    “然然,阿愷說他趕去了車禍現場,只剩下你一個人,你現在哪裏,我讓青風去接你。”

    墨修塵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來,隱隱透着不悅。

    溫然微微一笑,安撫地說:“修塵,你別擔心,我正準備給青風打電話,讓他來接我的,你別耽誤了開會。”

    “沒事,我在會議室外面打的電話。”

    墨修塵的語氣還有些沉,顯然是對顧愷扔下溫然一個人離開而生氣了,早知道,他就不該相信他的話。

    身旁,白一一聽着溫然不斷地安撫墨修塵,讓他不用擔心,她眼裏浮起幾分羨慕。覺得溫然好幸福,墨修塵對她的好,怕是世上沒有幾個男人能比的。

    見她掛了電話,白一一才羨慕地說:“溫小姐,你老公對你真好。”

    溫然輕輕地笑笑,想到白一一是未婚生子,她沒敢太表現出自己的幸福,輕聲說:“是我運氣好,遇到了修塵。”

    “溫小姐,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白一一斂了神色,一臉歉意地看着溫然。

    溫然的心緒還沉浸在墨修塵對她的緊張裏,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問:“你爲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白一一垂了垂眸,語氣有些生硬:“我雖然討厭那個人,但他終究還是我爸,他害得你那麼苦,我道聲歉,是應該的。”

    溫然這才恍然,“白小姐,傅經義是傅經義,你是你,他做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你也不欠我什麼。”

    實際上,她根本沒有把傅經義和白一一牽扯到一起。

    溫然以前是恨傅經義,但現在,她覺得浪費時間去恨,不如把精力用來愛值得她愛的人,恨沒有了意義,何不放下。

    既然提到了傅經義,溫然索性把傅經義讓她代爲轉告的話告訴白一一,“傅經義讓我告訴你,他這一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讓你媽媽生下了你,他爲有你這樣一個女兒而驕傲。他說,他一直冷落你,不曾盡過一個父親的責任,不是不愛你。”

    白一一驚愕地睜大眼,蒼白的臉上,神色複雜。

    溫然的聲音輕輕地,“他一直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因爲放不下心中仇恨,他拿自己一生來報復,他怕自己會教壞了你,還怕有一天,會連累你和你媽媽,所以才一直不和你們聯繫。”

    “那不過是他的藉口,一個讓仇恨矇蔽着心,自毀人生的人,他有什麼資格說愛我。”白一一情緒有些激動。

    前排開車的黎恩眼裏閃過關切之意,轉頭看了眼白一一,終是沒有出聲。

    “我看得出,他還是很關心的你。”溫然抿抿脣,聲音帶着幾分回憶的味道:“我記得,當年傅經義跟我說過,他也有一個女兒,他說那話的時候,神色是驕傲的……”

    白一一有些怔怔地看着溫然。

    “你不恨他嗎?”

    傅經義把她害得那麼慘,她就不恨嗎?

    溫然牽起一抹笑,“當年,知道他是爲了報復的時候,我是恨的。如果沒有後來我爸找人給我催眠,刪了記憶。也許,我現在也無法放下,幾個月前,得知我這一輩子都不能當媽媽,還不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我也恨。”

    怎麼會不恨。

    她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有喜怒哀樂,有愛有恨。

    傅經義給她帶來的痛苦,遠遠比別人想像的深,他不僅害了她,還差一點害死了她深愛的男人。

    “也許,是掉下懸崖得以活命,之後我想開了。傅經義之所以仇恨一生,有一部份原因,是受了別人挑唆,信了別人的謊言。或許你不相信,開庭前,我去看他,和他聊天時,突然覺得他很可悲。”

    白一一安靜地看着溫然,沉默了片刻,情緒也漸漸地平復下來,輕聲說:“溫小姐,你放得下仇恨,一定會生活得更幸福的。”

    “嗯,我也相信。”溫然微笑着點頭:“你也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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