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起,不由得頭皮發麻,一陣後怕。
“今天你突然找上我,說要出來見個面,我有半點推託麼”女人的討伐,卻依舊在繼續,“爲什麼我要把見面地點定在這裏,定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用你的豬腦子好好去想一想吧如果你真的不怕死,大可以去折騰,去攪和,只是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別怪我沒盡到做朋友的義務。”
“朋友義務”曾強夫呆了一呆。
“好了,不說了。”他擺了擺手,神情疲憊,“我不想跟你吵這也不是吵架的地方,太煞風景了。唉,原本以爲在這風光怡人、美景如畫的地方,我們可以平心靜氣地聊聊天,敘敘舊,爭取消除矛盾,解決問題。但現在看來,也許還是時機未到”
“時機未到也許吧”郝溫媃擡腕看了一下手錶,“不過,這時間可是到了。曾爺們,我要先回去了。”
“先回去你一個人”
“那當然。”
“難道不是一起走嗎”曾強夫有些憂傷。
“不行,我先,你後。”郝溫媃語氣堅決。
“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總是要把事情做得與衆不同來的時候是一起來,回去的時候就要各走各的”
“你以爲我想啊”女人不禁又怒了,“聊天聊成這樣,還有必要一起往回走嗎那樣還有意思嗎”
“曾爺們,說實話在接到你電話的時候,在來到這裏之前,我還對你抱有期望,抱有幻想,以爲我們分別了這麼久,以爲你經歷了異世的磨難,會懂事,會成熟,會知道怎麼讓女人開心,撫平她們的創傷,體會她們的苦衷,理解她們的需求,讓一切都變得圓滿、愉快。可是,我錯了,一如既往地高估了你。你太令我失望了,像你這樣的表現,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情感協調員的”
女人大搖其頭,又開始了長篇大論一樣的訓夫辭,“其實,我也希望最後是我們一起離開這裏,肩並肩、手挽手地一路往回走心願的落空,完全是你的責任,你好好反省自己吧,把你那怨天尤人、自以爲是的臭毛病,徹底改過來。我對你的耐心,給你的機會,真的是有限的,而且已經消耗殆盡,已經接近於零,你真的不能再浪費,不能再任性了,曾爺們”
曾強夫痛苦地舉起雙手,抱住耳朵。
“好啊,你還不樂意是吧你覺得聽夠了是吧”女人面色一變,氣勢洶洶,又要大發雌威,“你做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
對於女人這態度,若是在以往,曾強夫會作出反應,會採取行動
也許是動口,也許是動手。
也許是君子,也許是痞子。
但是今天他沒有。
離開妻子和現實世界之後,一系列磨難讓他發生改變,得以成長。
雖然這一點,沒被眼前的女人看出來
或者是她故意矇蔽雙眼,不願看出來。
“溫媃,你誤會了。”曾強夫手捧胸口,作出剜心之痛的模樣,“我是想着從此一別,以後就有可能再也聽不到你的嘮叨,所以感覺痛不欲生,萬念俱灰。”
郝溫媃看着男人的表演。
她明知道這是一句謊言,卻還是被戳中笑點,轉怒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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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的笑顏,璀璨,卻短促,在眼前一晃而過。
“算你識擡舉。”郝溫媃鼻子裏冷冷一哼,“曾爺們,看來你還不是無藥可救。”
“如果真的失去你,溫媃”曾強夫凝眸而視,煙波籠罩,“那我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不跟你囉嗦,走了”
郝溫媃避開男人的目光,從椅子上站起,撣撣衣裳,捋捋頭髮,“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曾爺們你記住,我出發半個小時之後,你才能動身。”
“嗯,可以,這都不是問題。”曾強夫面露難色,“問題是”
“你想說什麼”郝溫媃長髮一甩,回頭。
“問題是,我們可以合個影,留個紀念嗎”
“不行不僅不能合影,這次會面的任何印記和線索,都不能留下。”郝溫媃盯着男人,眼神嚴厲,“這件事兒,曾爺們,你就讓它爛在你的腦子裏吧。”
“好吧,這個也沒問題,問題是”
“又怎麼了曾爺們你這尿性,能不能一次尿完”
“溫媃,最後我們能不能牽個手,摟一摟”
“你想得美曾爺們,除非你能追到我的人,得到我的心,否則,我不會再讓你碰我一根手指頭再見”
郝溫媃甩下兩個字,乾脆利落一轉身,離去。
曾強夫望着女人的背影,愣怔許久。
頭腦裏沒有了清晰的思維,沒有了具體的意象,他混沌一片,無力地靠在那張木質腐朽的長椅上,似乎要與它融爲一體,永恆地守望着這座古老的叢林,做一名“孤獨見證者”。
縱然萬千世象如這密林般絢爛斑斕,但當繁華落盡、曲終人散之後,一世世蒼生的宿命,又何嘗不只是一場對於孤獨的體驗與見證呢
從濱野公園出來,差不多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曾強夫急匆匆往回趕。
他接到阿浣打來的電話,說家裏來了貴客、盜賊光臨了。
大白天的,像他們這種普通的家庭,怎麼會遭賊,而且恰巧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坐上返程客車的曾強夫,隱隱覺得不對勁。
他向阿浣詢問了一下具體情況,叮囑暫時不要報警,等他回來再說。
客車在路上遭遇週末返城的高峯,曾強夫到家的時候,已經七點過鍾。
“真的只有啪膠的房間被動過嗎”
他氣喘吁吁,問開門的阿浣。
“是啊,啪膠的房間亂七八糟,其他地方都是整整齊齊,東西也一樣沒少。”
阿浣的話一點沒錯。
啪膠的房間被翻了個底朝天,曾強夫在裏面來回走動,慢慢察看。
“盜賊”究竟拿走了這房間的多少東西,他並不十分清楚,目前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啪膠平時珍愛的那臺電腦,不見了。
然而,在其他房間有比這臺電腦更珍貴更值錢的東西,卻碰都沒被碰過。
“阿浣,你進屋的時候,門窗都是完好的嗎”
“對啊,小強哥,看不出一點異樣。”
看來,來人的目標性很強,而且技術高超。
也許,光臨此舍的,並非是真正的“盜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