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佈置得很簡單,顯然和這裏的費用扯不上多大的關係,一張牀,一張椅子,許多醫學儀器,另外就是一臺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播放的電視機。
吵雜的電視聲音,絲毫沒有影響牀上那個老人的判斷能力。一聽到房間的門響,老人強忍着身上的不適,勉強地半撐起身體,深陷的眼窩,帶着一種古怪的希冀,緊張地望向門口。
門口,只有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帶着兩個小娃娃站着。
大概又是什麼人走錯了房間,莫遠見無奈又失落地重新躺回了牀上。
五年了,心裏等待着的那個人,卻一次也沒有來看過他。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捱上五年
莫遠見眼裏的失落,一瞬間讓童畫動容,她深信今天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是對的。
“您好,我是童畫。”
門口的女人聲音軟軟好聽,莫遠見突然皺起了眉頭。童畫,這個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見老人家有疑惑,再次勉強支撐起半個身體,童畫知道,他的身體已經比五年前的動彈不得好了一點,也只有一點。
帶着兩個孩子,童畫慢慢地走到莫遠見的跟前,有些緊張有些難過,“五年前,我曾被人綁架到您的家裏”
五年前莫家別墅對,怪不得覺得這麼熟悉。她不就是當時那個聲稱懷了子皓的孩子,他的小孫子的那個小女孩嗎
激動和欣喜過後,莫遠見又再次疑惑。五年前,那場災難過後,大家不是都說這個孩子也葬身在火海了嗎現在她怎麼又會好端端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喫過佟露大虧的莫遠見,現在處理起事情倆,也懂得了深思。
見他還有疑惑,童畫索性解釋道:“五年前,我沒有死,我被爆炸的氣浪,從別墅裏掀出來,掉在了離別墅很遠的小路上,被好心人所救。”說着,童畫又看了身邊站着的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孩兒道:“他不僅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孩子們。”
“呃、呃、孩、孩子。”莫遠見已經恢復得能說簡單地單字了,一聽到孩子兩個字,老人再也不似先前的冷漠,伸長了乾枯的手,想要去摸摸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那是子皓的骨肉,自己的親孫子啊。
童畫也不扭捏,直接拉着兩個孩子靠近莫遠見的病牀,“alisa、leo快過來叫爺爺。”
leo倒是很聽話,立刻就走了過來,奶聲奶氣地叫人。而alisa天生膽小,看到莫遠見可怕的模樣,就起了退怯的心思,一直往童畫的身後躲,根本不敢去接進莫遠見。
“alisa乖乖的,爺爺生了很重的病,只有alisa的聲音,能讓爺爺快點好起來。”
聽了童畫的話,alisa果然偷偷地從她的背後鑽出來,看了莫遠見一眼。
莫遠見努力地扯東嘴角,對孩子露出一個不能算得上是笑的笑,“乖、不、怕。”
“爺爺”或許是孩
子天生善良,也或許是骨肉親情的聯繫,儘管很害怕,alisa還是甜甜地叫了莫遠見一下,之後還怯生生地伸出小手,去牽莫遠見乾癟的大手。
童畫笑着點頭,一種爲人母纔會有的溫柔光環籠罩在她的身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堅強又寧靜,“對,是龍鳳胎,快五歲了。”
“子、皓”自己都這麼開心了,莫遠見覺得,唐子皓應該比自己更加開心。所以他想知道,唐子皓開心嗎更想知道,他什麼時候纔會來看自己
一聽到這個名字,童畫剛纔柔和有安寧的氣息直接被打亂,冷漠寒涼從的她的眼裏突然冒了出來,“他不知道,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甚至連我懷孕了都不知道。”
“呃咳咳咳。”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太激動,莫遠見不斷地咳嗽起來。
童畫不忍,走過去幫老人輕拍背部,才解釋道:“我知道您想說什麼。可是這兩個孩子,是我拼了命生下來的,這輩子我也就指望着他們兩個過了。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和任何人沒有關係。之所以會帶他們來看您,也是看在當初,您在那裏,陪了我那麼久的情分上。”
當初,被陳達和童瑤抓到莫家別墅的童畫,那將近一天的時間了,要不是有莫遠見沉穩有力的大手,一直緊緊地抓着她的小手,給她心靈上的安慰,童畫那時候覺得自己很有可能當場就被嚇瘋了。
“今天的事,我希望您替我保密可以嗎”童畫慢慢地說着,“如果您答應替我保密,那我每個星期,都會帶孩子來看您,行嗎”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充滿傷感的城市裏,童畫覺得自己想找個可以安心說話的人並不容易。你或許會問,她不是還有宋蜜蜜夫婦嗎
只有童畫知道,宋蜜蜜和江辰希也是九死一生之後纔在一起的,她不想也不願意,讓自己這種悲傷無助的情緒,去感染到那個正在享受幸福的小女人。
莫遠見看了看童畫,又看了看兩個可愛的孩子,老人心裏的天平,一下子從兒子那裏向着孫子傾瀉,最後重重地點頭,“好、保、密。”
童畫笑,從自己帶來的果籃裏,拿出蘋果慢慢地削起來,然後分成四塊,讓孩子拿着去喂莫遠見喫。
喫着孩子送來的蘋果,莫遠見覺得自己一定要快點恢復,將來才能幫童畫帶孩子。
又和莫遠見說了會兒話,童畫才帶着孩子離開。
一臉黑色皇冠停在童畫的車旁,一揚下了車,朝着療養院的收費處走。
自從莫遠見被唐子皓送到這裏來,每個月的費用都是交代一揚來還的。從繳費處出來,一揚突然看到一個女人,牽着兩個孩子的手,背影看起來和童畫好像。
可隨即他又搖頭,“夫人已經是別人的人了,孩子也比這兩個小,怎麼會是她呢”說着,一揚便快步朝着莫遠見的房間走去。來都來了,看看他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