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沉對自己初中和高中時的軍訓還有一點印象,但那加起來都沒有五天,管得又不算嚴,只有行正步和站軍姿還能算提供了一點參考價值。
軍訓具體要幹什麼呢時間實在太緊張了,他一點資料都沒來得及查。廖沉想問問走在前面的羅爾斯,但他還沒開口,羅爾斯卻突然停下腳步,廖沉差點撞上他。
“怎麼”
羅爾斯豎起一根手指在嘴脣前,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廖沉稍微探頭就看見了,那是一隊人正往這邊走來。
他正想打招呼,又在猶豫該敬禮或者是普通問好。但是此時羅爾斯又繼續開始跋涉,不像是要打招呼的架勢。廖沉也只好跟上。
那一隊人與他們擦肩而過,都穿着黑色的西裝,像是剛剛參加葬禮歸來。四人都一樣,帶着防毒面具,但各自樣式不同,與羅爾斯的防毒面具也不一樣。
廖沉看不見他們的臉,只能從身形判斷是三名女性,一名男性。三名女性身高各異,但均在一米七左右。男性則身形龐大,目測就有兩米二以上。
就在相錯的那一瞬間廖沉打了個寒顫。
死人
那是他的最初印象。
四個人都沒有絲毫生氣,與其說還活着,不如說已經完全沒有了活着的慾望,只是肉體仍然存在在這裏的行屍走肉。他們的靈魂似乎已經不在這幅軀殼之中,飛去了遙遠的天國。
廖沉再度停下來,想回頭看他們去了哪裏,但轉瞬間四人已經消失無影無蹤。羅爾斯也注意到他的行動,搖了搖頭,並不發表任何言論。
“剛剛那是”廖沉非常在意,似乎有什麼東西緊緊揪住他的心臟,感到難以呼吸,不由自主地發問。
“此行的目標之一,不應該由我來解釋這件事,”羅爾斯似乎不願多講,“待會會有專門的人員來爲你介紹這件事。走吧。”
廖沉也不好再問。也許待會就會和剛剛遇到的人再見一面。
水泥板路的盡頭是一棟普普通通的四方平房,羅爾斯通過指紋認證開了大門,裏面沒有開燈,伸手不見五指。他小心翼翼地前進。格羅麗婭也降低了飛行高度,在他身邊緩慢前進。
這就是軍訓還是尚未開始究竟接下來要做什麼數種疑問在內心盤旋,廖沉想來想去也覺得自己只是憑空瞎猜,他過於專注自己的想法,連羅爾斯已經退到了一邊也沒有注意到。
“遲到了。三分五十七秒一二。”
報數的聲音有點耳熟。廖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剎那間室內的白熾燈全開,刺眼要人命,廖沉感覺自己全身一重,像要被拉入水泥地中一般
渾身的骨頭瞬間都像被壓路機碾過一遍,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痛到極致。廖沉被加倍的重力區域死死壓在地上,無法動彈。
他震驚地看着面前的“教官”。
“羅爾斯跟你講過吧,我挺討厭遲到的人”
穿着黑色軍服,蓄着絡腮鬍的光頭男子站在房間的深處,轉過身來,身後是瑩藍光芒的透明顯示屏譚峯中校。他撓撓自己的鬍子,湊近廖沉盯着對方。
廖沉這次看到肩章了,兩星兩槓。
“我先自我介紹下哈,譚峯,中校,哦,你也有眼睛,看的見這是什麼。那我不多廢話了。你雖然被破格招進第一軍校,但是體能完完全全不達標,所以先送我這,給你上課。”
介紹完了,譚峯也不打算解開重力束縛:“最重要的一節課,也是第一節課,任何時候,都不要遲到。你們年輕人啊,一個共性,就是懶。到了軍校,就別想着偷懶。”
廖沉被死死壓住,根本沒法說話。他下意識想解釋自己爲什麼後半途走的慢,但更覺得說出來更不是什麼好事。反而被當做神經病,逃避責任的可能性更大。
在思考和思考的碎片之間,廖沉仍然在想這些無關邊際的事情。
“你剛剛走神了在想什麼”譚峯重重踢了廖沉的腿一腳,沒聽到回答又是重重一腳,這一腳在肩胛骨上,痛的鑽心。
加上成倍的重力,痛度也被成倍放大。廖沉敢打賭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痛過,這麼痛的遲到教訓,估摸着以後是再也不會收到了。
“回答我的問題。”譚峯俯視着廖沉。眼神冰冷,就像腳底下踩着的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堆肉和骨頭的組合體:“長官有問題的時候,必須立刻回答”
“啊啊啊”廖沉感覺汗如雨下,喉嚨近乎失聲了。他根本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控制自己的身體,更別談反抗。同樣在重力範圍之內,譚峯看起來完全感覺不到壓力,輕輕鬆鬆。如果兩人上了實戰,想必也是一擊就能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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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眼前都在冒白光了,下一秒就會進極樂世界。
“夠了。”羅爾斯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被招進來不是來受你虐待的。我馬上送他去醫務室。玫瑰們呢”
“我們在這裏噢”甜美的聲音一起響起,數隻手將廖沉從解除了重力束縛的地面上擡起來。廖沉的嗅覺還沒壞,因此他能聞到有數種不太相同的玫瑰香味在身邊縈繞。
真好聞啊。
跟隨着玫瑰的香味,廖沉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藍色的玫瑰們開始了緊急手術。
那不僅僅是爲了修復剛剛的重力壓制造成的身體損傷,更是爲了詳細地檢測廖沉的身體狀態。
格羅麗婭只是作爲第一步,檢測廖沉是否有“夢”。爲了檢測廖沉是否真的有造夢的能力,這樣的實驗是必不可少的。
“續夢”計劃。最近正式被加上了日程的實驗性小隊計劃。爲了重新利用某些“喪夢”患者的特殊能力,將他們推上戰場,執行各類特種作戰,暗殺計劃,偵查,滲透及反恐,“續夢”這個項目,被各懷心思的軍部內部各方勢力推到了明面上。
現在市面上流行的手冊上都沒有說明的喪夢的原因,通過小樣本的統計基本能確定是因爲是創傷後的心理壓力。只是喪夢不僅帶來精神上的變化,同時物理上即肉體也會產生變化。表面上進食困難,無法溝通,身體內部也處處跟隨着病變。喪夢後所有患者都會轉向極端消極怠工的狀態。
沉默是他們最大的特點。
正是因爲如此,治療者甚至完全無法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他們對四周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但從未表現出自殺傾向。似乎喪夢是讓他們又進入了另一個長長的夢,並不願意醒來。
現在的技術只能抽取普通人的夢,這些夢能夠勉強維持喪夢患者活下去,但夢的庫存極少,即使在黑市,也是價格高昂的商品。
研究者們就想着至少做一臺人工造夢的機器,能提供夢供喪夢患者活着。但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那臺機器造出的夢雖然能讓喪夢患者保持生理機能,但始終沒有讓他們脫離喪夢的狀態。就像乾涸的泉水,在底端的死水中即使不斷不斷地灌溉,也已經無法產生新的泉水。
而讓一切影響轉折點的,是又一次實驗的失敗。但那一次不一樣,造夢的機器像與什麼產生了共鳴,尋找良久,終於,發現了共鳴的對象,就是廖沉。
廖沉,毫無疑問是最後的希望。
如果他能製造一個“真實”的夢境,讓喪夢患者脫離現在的創傷人格,成功進入新的“人生”,喪夢的患者就會恢復正常。
研究者們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深棕捲髮的青年指揮着藍色的玫瑰們把手術結束的廖沉放進療養的營養艙,親手把營養艙的鏈接裝置接到廖沉的後頸處。操作着操作着,他意識到面前多了一個人。羅爾斯站在營養艙另外一邊,他此刻取下了最外面的防毒面具,換成了普通而遮住了半邊臉的手術面罩和防護鏡。
“好久不見。”羅爾斯朝他打招呼,“姚澤醫生。”
“恩,你的身體也看起來狀態不錯。”作爲研究者,姚澤下意識更關注人體狀態,但他沒有蘇河的狂熱,而是非常冷靜地推了推眼鏡:“廖沉果然是被選中的人。造夢這樣神奇的能力,說是神之子都不爲過。”
“他可不信神,你要那麼說,他本人會很困惑,”羅爾斯說,“你們的訓練計劃已經出來了嗎”
“當然,現在是對計劃做更好的補充。比起能力,身體素質倒是很普通”姚澤說。普通地沒眼看。
“這不是你們的機會嗎。”羅爾斯似乎想起什麼:“就像對我的身體所做的那樣。”
“你當然是優秀的完成品,3s級別的測評,目前只有你一個能達到,”姚澤聳聳肩,“我們全組都爲你而驕傲。”
“是嗎。謝謝。”羅爾斯冷淡地致謝:“我還有任務,就先離開了。”
“廖沉會在三個小時以後醒來。”姚澤提醒了一句:“醒來的時候,一定得回來。”
羅爾斯看了他半響,不再回應他,帶上自己的面具徑直離開。
3s啊。想到這個姚澤伸了個懶腰,回到自己的監視屏幕前。那裏正顯示着廖沉的生理數據以及造夢的波長。
不知道廖沉未來會到什麼程度,首先,得從b進化到a纔行,這中間還有b和a呢。姚澤在日誌手稿上修修補補,過了好久終於停下筆。他靠在藍色的玫瑰肩上,打算先補補眠。
畢竟爲了廖沉,他們全組都準備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