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擬鋼琴上敲出的清脆音響,迴盪。
“這是中央c,記住了嗎”
他清楚地複述了音律。驚喜的女性揉了揉他的臉。
“聲音好,又是絕對音感,你有唱歌的天賦呢。喜歡唱歌嗎”
他那時只是隱約能明白女性的意思。
但他的想法從沒有改變過。
第一個音節開始流淌,全身心投入旋律之中,沒有比唱歌更放鬆的時間了閱讀時間同樣愉快,卻和唱歌時的感覺截然不同。
他想要告訴她。
“「」”
好奇怪啊。
他摸了摸聲帶的位置。
他發不出聲音。聲音去哪裏了他想唱歌啊。
他喜歡唱歌
女性消失了。在他的眼前被火焰燒焦,被重力壓扁,被白色的正方體所代替。
鋼琴也好,聲音也好,一切消失了。
他手足無措地環顧四周。他站在淺淺的水中,就像鏡子一樣印出天空的風景,漂浮游蕩的純白雲朵,被洗滌過似的藍空。可是這裏連風都沒有。
他穿着的是過去唱詩班的紅白制服,有些破舊了,棉質的白色外衣有些地方開始泛黃,因爲他曾經穿了很久。
去哪裏了
他低下頭,看見水下不再是結晶的鹽沼,而是怒視着他的白骨,開出眼珠花的水草是遊動的血管,在水下輕輕搖曳着。
如同身處被破壞的箱庭,天空的景象突然被開了一個洞,一點點被撕裂,落下的碎片進入水中變成了正方體,不久之後,天光被極夜徹底吞噬,世界重歸黑暗之中。
方塊在水下開始發光,像是深海游魚,像是漫無目的地散開,但很快,一條發光的道路在水中開始形成,一個個小方塊,正是沒有名字的墓碑,爲活人指引方向。
他看向那條長長的,通往天際線的路。
在可見的路的盡頭,有一幢白色的建築,不高,大約五六層樓,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窗戶。雖然看不太清具體的樣子,他卻能夠看見一個標誌。
蛇纏繞於手杖上。
“好累啊”
維貝拉抱怨着,接過諾維萊遞過來的毛巾擦汗,從跑步機上下來:“兩倍重力真可怕。”
“加油加油。”諾維萊給她鼓氣,“大多數星球的重力系數不一樣,要練習應對突發情況呀。”
“有道理是有道理唉。”維貝拉嘆了口氣,無奈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你們先走吧,我換套衣服再過去。”
“沒事,等你。”提莉亞提前完成了訓練,正在看綜合格鬥的比賽視頻,每看一場都會認真寫下心得。
同樣提前完成訓練的貝格蒙特則是坐在角落裏,一臉死氣地敲鍵盤,過了一會他終於放棄和作業鬥爭,轉頭打開了虛擬畫布,練習配色和速寫。
“說實話這兩人的興趣愛好簡直和外表是反過來的”維貝拉吐槽,她很快換好衣服出來,“走吧,去隊長那邊”
之前就從羅爾斯那聽說過隊長一人對上女王蜂的經歷,這次第二輪作風更是直接粗暴,和學姐一起炸了城堡,前面知識競賽的部分一下變得索然無味。比起第一次任務時的演技派,這一面反而更令她震驚。
除開炸城堡這件事,看比賽的時候他們討論過,如果自己參加比賽,能不能回答出那些問題,大部分沒問題,提莉亞和維貝拉對自己的知識量有信心,但少部分例如那些語言類的題目,兩人聽到的時候都頭疼。
說着,她就拉開了指定房間的門。
“隊長隊”
維貝拉下一個音節還沒發完,左手諾維萊就扯住了她的手臂,右手提莉亞就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吵到睡得並不安穩的副隊長。
“廖隊在睡覺呢。別吵他。”提莉亞提醒道,諾維萊也連忙點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維貝拉小聲道,緩慢地邁着碎步,挪到蜷在沙發一角的廖沉身邊,乾脆蹲下來在沙發旁的扶手趴着,近距離觀察一下隊長。
下午的陽光被窗格分成幾塊,落在青年身上。深藍色的髮絲被流逝的光線追逐,就像不少小說描寫的那樣,眼睫毛長到可以落下一片陰影,皮膚白皙到有些透明,透光染上橘紅。
“隊長皮膚好好”維貝拉想了想只寫下這個結論,“他唱歌那麼厲害,長得也這麼好看,真的沒有星探找過他嗎我去首都旅遊的時候完全不得安寧。”
“某種意義上的資源浪費。”提莉亞寫道,“不過現狀也很好 ̄”
“”貝格蒙特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廖沉的臉好像在想些什麼。
“恩很好。”諾維萊應道,幫格羅麗婭拿來了泡好的茶,還有果汁。
“格羅麗婭,那個茶,你有多的可以給我看看嗎”維貝拉站起來招招手,小聲說道。
“有哦,給”格羅麗婭從隨身的小包裏掏出一個小茶包,“如果想要更詳細的消息,可以去問問姚澤先生”
“謝了”維貝拉心滿意足地收起茶包。
廖沉被聲音吵醒,揉了揉眼睛:“你們都過來了”
他看了一眼左眼的時間,睡了三個小時,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沒有駱棋但是有什麼虛擬樂器,鹽沼,唱詩班的制服,壓縮的方塊亂七八糟全部串在了一起,影像的色彩全部都波浪化,沒有一點看得清楚。
現在先記下來,暫時先不想夢的事情,過兩天逢生啓動,那個時候就能好好分析了。
“有誰不喜歡櫻桃嗎”廖沉問道,他印象中隊員們都不挑食。
“我纔不是我超喜歡櫻桃哦”維貝拉高舉手,拍了拍身邊的板凳:“來吧隊長坐這邊”
“給。”諾維萊切好櫻桃派,首先遞給他一塊。
“謝謝。”廖沉接過來。
紅潤的櫻桃用糖漿內嵌在酥軟的派皮中,表皮用模具印出來櫻桃和葉子的圖案,又撒了一層白色的糖霜,十分賞心悅目,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果肉多汁,不禁令人想一口接着一口喫下更多。
所有人都沒到喝酒的年齡,喝茶的喝茶喝果汁喝汽水的,全部舉起手中的杯子,然後
“乾杯”
“第三輪請加油”
“隊長,加油”
廖沉點點頭。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悄悄攥緊了。與學姐學長的聚會不一樣,他在這個小隊裏感到了一種更深的羈絆。責任感,束縛感,不論如何,他需要對面前幾個人的生命負責。
“對了,隊長。”維貝拉想起來自己原本過來打算說什麼,一口嚥下自己那份櫻桃派,“你會多少種語言”
廖沉拉長了尾音,嘗試開玩笑:“恩你猜猜”
“誒直接說嘛”
“不告訴你。這是祕密。”廖沉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嘴脣的位置,微笑起來。
四天之後,第三輪比賽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