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樹旁有兩個人,小婉和穆凡。
他們並肩走在一起,寧靜又美好。
趙建炎想找穆凡談些事,看到二人在一起,決定不打擾他們,準備離開。
他知道趙志軍的事沒過去,這件事不過去,穆凡逃不過死亡。
曾經他招攬穆凡,更多是爲了利用。情隨事遷,穆凡爲他付出生命,毫無怨言,這讓他對自己之前的用心有些懊悔。
然而事情發生了,只能面對。
趙建炎沒有放棄救他,但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好辦法。強行搶人,等於自尋死路。
西北三州是他皇叔的地盤,儘管名義是天子的。不過誰都知道,朝堂的天子在西北沒用,西北的實際掌控者是趙軒,少的只是個名頭。
穆凡發現身後的趙建炎,他揉了揉小婉的頭,笑道:“你先回屋吧。”
“嗯,好,我先回屋了。”她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等她走遠了,穆凡才躬身道:“殿下,別來無恙。”
趙建炎心裏一顫,穆凡和他說過很多次同樣的話,這一次給他的感觸最深。
他勉強笑道:“別來無恙。”
“殿下請記住你曾經說過的話。”穆凡開門見山,恭敬道:“建立一個強盛的東澤,掃除積弊,開創興盛世。”
趙建炎挺直腰板,說道:“你放心,我會做到的,一定會做到的。”
穆凡心裏覺得趙建炎做不到,但他表面悲慼道:“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爲我做的一切,我都記在心裏。”趙建炎長嘆一聲,“日後盛世,有你一份功勞。”
“我相信人死後,會到達另一個世界,所以……當你實現了我們共同的目標,成功的時候,把盛世畫在紙,燒給我。”
趙建炎握緊拳頭,“一定!我沒辦法救你,只能眼睜睜看着你死,無能!”
“小不忍則亂大謀,殿下以大局爲重,纔是正確的做法。”穆凡表現的很自然,很平淡,如看破生死般從容。
趙建炎見穆凡臨死都在爲他着想,更覺得虧欠。
穆凡不再多言,一是他覺得火候已經夠了,二是說多了容易露出破綻。
他確信現在趙建炎已經把他當成心腹,這夠了。等他走完過場,他將成爲趙建炎心腹的心腹,無人能敵。
到那時,趙建炎知道的情報,他也會知道,而且可能同時得到。
趙建炎不知道的情報,他可以通過師父的途徑獲得。結合兩方的消息,他彙總之後,再交給穆家。
正想着,遠處突然衝過來一羣彪形大漢。
穆凡側目望去,看清他們身的甲冑,對趙建炎說道:“他們來了,我估計又得在囚車待幾天了。”
他笑得越豁達,趙建炎看着越鬧心。
彪形大漢走到穆凡身邊,先是半跪在地,給趙建炎請安。然後不由分說,提着穆凡的後領,拖着他離開了。
這些天從茂城到鳳陽城,一路走來,穆凡和這些看守挺熟悉的。看守們好像很兇,身戾氣很重,實際下手不黑。
爲首的年男子道:“送你去鳳陽王府。”
“送我去哪裏幹嘛?”
“不知道,面的命令。”昂哥壓低聲音,又道:“我之前猜測,你會被送到南街菜市口,劊子手當衆把你給剮了,等你不行了,再把你咔嚓掉。”
他邊嘆息,邊搖頭,“現在看來,我想簡單了。畢竟你殺了世子,那可是王爺唯一的兒子。唉……恐怕你要被送到王爺手裏,那,那簡直不可想象啊。”
穆凡頭溼漉漉的,不知是融化的雪,還是因爲恐懼流出來的汗。
昂哥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
穆凡道:“昂哥有什麼指點的嗎?或者說,捱打的時候,怎麼分散注意?”
“有些話我不該說,但看你這幅樣子,我還是說了吧。”
“只管說便是。”穆凡想點頭,下巴卻碰到囚車頂部,磕出一聲響。
昂哥繼續說道:“我看你人也不壞,更不是笨蛋,三殿下有什麼好,能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對他。”
穆凡笑道:“人各有志,你的想法何必強加到我身。”
“看,我說吧,昂哥,你跟他沒用。”囚車左邊一個稍年輕的男子說道。
昂哥搖了搖頭,“我看晏兄弟非要在三殿下那棵樹吊死,難免不忍,話是直白了點,但心意是真的。”
“我知道昂哥說這些是爲我好,弓已經拉滿了,箭已經搭在弦,不得不發!”穆凡轉移話題,問道:“幾位老哥,你們給我說說唄,待會王爺要是對我用刑,怎麼轉移注意?”
“你別想這些了。”昂哥無奈道:“我們押送過不少囚徒。送到王府的人,不少胳膊瘸腿,泯滅人性……出不來。”
穆凡仰頭望着空的雪花,徐徐說道:“你們認識行刑的人嗎?”
昂哥終於忍不住了,“你一點也不怕?真不怕?我見過無數英雄人物,他們坐囚車進入王府前,也像你一樣,談笑風生,可最後送去南街菜市口時,一個個都沒了人樣。”
“昂哥,我對自己接下來的遭遇有心理準備,你認識行刑的人嗎?”穆凡問出同樣的問題。
昂哥擺了擺手:“隨你便吧,我認識幾個,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跟他們說說,讓他們下手重一點,讓你少受點苦。”
穆凡想抱拳謝謝昂哥,手臂被鎖住,動彈不得。他吹了口氣,吹散周圍飄過來的白雪。
白雪揚到空,迷住他的眼。
小瓜站在驛館外,佇立在雪,一動不動。鬢髮積了一層雪,他也不以爲意,目送恩人離開,他雙眼迷離。
火頭軍進城製備糧草,他跟着一併混進城裏。城門盤查的非常嚴密,由於他的年紀小,加沒什麼威脅,沒有引起守軍的注意。
穆凡的力量被囚車限制,探知不到外面的氣息。他沒發現小瓜的身影,自顧自的吹開周圍的雪。
小瓜擡起手,輕拂幾下,好像他能拂去恩人頭的雪。
“晏大哥,一定要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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