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將季無殤抱了下來,撩開馬車布簾,失控吼道,“停車快停車”

    正在最前頭,騎着馬帶隊的蕭珏回過頭來,一眼便看到了季闌珊焦灼到雙眼通紅的模樣。

    他抿脣,心裏隱約猜到了大概,大聲喝道,“就地休整,半個時辰後再出發。”

    季無殤被下人帶到一旁喫東西,季闌珊早已迫不及待跳下馬車,還沒等蕭珏走近,已經失控喝道,“你爲什麼要騙他”

    蕭珏將她拉倒一旁,看着她,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那雙從來平淡如水的眸子,五年了,第一次有了這麼生動的沉浮,那麼濃那麼烈,他奢想了無數個夜晚的眸子,然而卻不是因爲他,而是因爲君驀然那個男人才有的激動、憤怒、緊張以及濃到抹不開的恐懼。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季闌珊的眼淚焦灼到崩落,她拽着蕭珏的手臂,深深掐着,力道大到連自己都毫無察覺,“龍延峯頂的雪融那是百年聖藥,上百年來都沒有凡人能成功摘得過,只要上去的人全都成了血蛟的腹中餐,你怎麼能騙他去”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捂着胸口,悲愴無比,“他的疫症才得以解救,別說功力不可能這麼快恢復到以前,就算是以前的他,也未必能躲得過血蛟的弒殺,他會死的,會死的”

    他怒聲狂吼,整個人都因爲恐懼激動到渾身顫抖,“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他是東晏國的帝王,他應該看着天下黎民,應該想着社稷蒼生,東晏國不能沒有他,他不該不該爲了”

    不該爲了她這個五年前已經死掉的女人而堵上性命,她要的不是他的愧疚,不是他拿命來償還的贖罪,她只想看着他好好活着,哪怕他們這一輩子都沒有交集,至少知道他活着的好好的。

    爲什麼要讓她死寂了五年的心又開始撕心裂肺的痛,她恨透了這種如生剮般的滋味,卻讓她身不由己地想着念着,瘋狂地擔心着。

    季闌珊滑坐在地,宛若狂風驟雨下的枯枝,瞬間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面如枯槁,心如死灰。

    “闌珊,五年了,不管我做什麼,你都從來沒給過我像現在這樣的一個眼神,哪怕一眼都沒有,呵呵,終究還是我輸了”

    許久許久,蕭珏出聲,悽笑一聲,吞下喉頭幾乎讓他窒息的哽咽。

    季闌珊擡頭,朦朧的視線淚如雨下,她看着蕭珏,心頭的愧疚幾乎滿溢,他何錯之有,所有根源無非都是因她而起,“對不起”

    猛然間,她站了起來,掉頭就往回跑。

    “闌珊”蕭珏大步一跨,擋在她跟前,“你就打算這樣跑過去嗎”

    季闌珊愕然,就見蕭珏轉身,從馬車裏掏了半天,將她隨身帶着的藥袋拿了出來遞給她,然後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穿在她身上,“你忘了這個,不管他是死是活,終歸是我做的,我只能盡力於此,龍延峯距離這裏不遠了,半日路程便能到,另外,你不用擔心殤兒,我會留下我的親衛隊,日夜守着殤兒,就在我們原來住的別院,等你回來爲止。”

    千言萬語,季闌珊看着他,只化作一句簡單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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