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下人邁着碎步停在了身後。
“讓他進來。”
片刻,一名鬚髮長鬢,官袍加身的中年,神色略有焦急的站在了近前。
“馬大人,這剛下了朝就過來,究竟是什麼事,能讓你失了分寸。”七皇子並未轉身,依然在悠然的撒着魚餌。前者一聲輕嘆:“今日朝上有變,我特來告知皇子。”
“哦”青年手上的動作一頓,徐徐扭身。
“剛剛約有二十四位官員,聯名上奏,着書董長卿教子無方,並疏於治理人事。有人扒出秦州府城的城主曹冠,私自挪移公餉,並且任由手底下的人爲非作歹,還在花院金屋藏嬌,納了不少小妾,且這些人原本都是良家出身,屬於被曹冠逼迫所致,那奏書上寫的面面俱到,證據確鑿。”馬如作揖道。
曹冠,董長卿的親信之一,也歸屬於他陳翰的勢力。
“大哥一向不是隱忍之人,這次我將他爪牙之一的楊家除掉,他肯定會想辦法回擊,不過是沒了一個城主,用不着自亂陣腳。”陳翰莞爾一笑,“一切都聽我外公的,朝堂之事,自由我外公定奪。”
“不僅如此,那奏書上還一一列舉了董青安當年在京城內的種種惡行,雖有誇大其詞,栽贓陷害的成分,但都確實發生過。包括當年發生在莊太師之子身上的那件事這些人以此爲由,懇請羽皇赦放那陳小志,並且還要羽皇賜他皇號,正式名列族譜。”馬如一邊說着,一邊沉思道:“上奏的人,都是一些工部、戶部及農部的侍郎、監察使等等,但架不住人多”
“陳小志”陳翰驟然一笑,對於董青安,他一向看不起這個表家兄弟。倒不是董青安多餘愚昧,相反,董青安這個人還很聰明,有點城府。只不過,對方到現在都沒明白,這北燕的天下是陳家的人,和董家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更何況,董青安一直對皇族心有敵意
死了就死了,這種人他並不在乎。
但董青安身份不一般,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的的確確算是大皇子用來對付他的一個突破口。
“想要藉此事來噁心我嗎”陳翰目露譏諷,“我父皇怎麼說”
“羽皇一直保持沉默,替那陳小志求情的,還有四皇子、十九皇子等人,就連大皇子也在殿上直言,說陳小志幼年成長不易,賢王也託手下的官員呈上了說情的信函。”
陳小志一個私生子罷了,這次不過就是捲入了他與大皇子爭勢的漩渦之中,這種人他根本沒放在眼裏。真正讓他在乎的,還是陳天南放眼羽皇的一衆兒女,除了大皇子能在背後的勢力與底蘊上與他掰掰手腕,其他人呵呵
“說也奇怪,我那個皇叔從小就最喜歡那個私生子,也不知道爲什麼。”
陳翰笑道。
他話中所指,正是賢王陳卓。
他記得兩年前還聽聞,陳小志在雲州府城暴斃而死,屍身都已經下葬了,但詭異的是,竟然又活了過來,真是命大
“此事有些敏感,鳳相他老人家也不敢言語,一切都要看羽皇是何打算。不過,暫時我們似乎不能在陳小志的身上做文章了,不然的話,一定會讓對方揪着不放,一旦事情拖下去,越陷越深,對我們不利。”馬如一聲輕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些上奏的人,顯然是受大皇子指使。只不過讓我未料到的是,他竟然與這些寒門權貴搭上了線,而且一下子就攏絡瞭如此多的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這下子終於露出了底牌。”
“這樣,你即刻上奏,替那陳小志開脫,懇請我父皇放了陳小志,我這就沐浴更衣往宮裏走一趟,親自覲見父皇,談及此事。”沉吟半晌,陳翰沉聲道。
“這恐怕有些不妥吧那陳小志可是殺了董郡王的兒子,你這麼做,你的那位舅舅”馬如擡起眼皮遲疑道。
“不過就是一個郡王罷了,相信我這麼做,以我外公他老人家的眼光定能理解我的用意。大哥鋪了這麼大的場面,十足用心。不過,楊家對他而言十分重要,陳小志對我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外人。何必在此事上動氣,我大可給父皇留下一個好印象,藉由此事,展現我重情重義,兄弟情深的一面。”言畢,陳翰將手中剩餘的餌料全部拋入水中,轉身走遠。
陳小志已經在牢中待了許多天了,日子過得還算清閒,沒事就與身邊的獄友聊聊天。雖然大部分人已經快要死了而且幾乎每天,牢頭都會特意叫人將他放出,動用私刑,不是鞭抽火烤、就是烙鐵夾具,根本就是想盡了各種辦法來折磨他。
如此一來,再說不是有心人算計,讓他進的天牢,陳小志自己都不信。
連旁邊鐵籠中的男子都直言陳小志過得悽慘,但偏偏陳小志本人無動於
衷,在這水中泡久了,他雖然無法施展意念和氣血,但他肉身的強橫擺在那呢,哪怕這些獄卒用盡了百般手段,也只能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一抹白痕而已,連見血都很難。
甚至最後惹急了那牢頭,直接以先天修爲,打在陳小志的身上,哪怕受了些傷勢,隔天也就痊癒了。
這樣的情景,讓那同樣深陷牢籠的男子直呼變態,說若非陳小志披着一張人皮,他更覺得是某種妖物。哪怕是生怪也無法定義陳小志身體的強度了。
翌日傍晚,陳小志正在牢中閉眼假寐,恍然間,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
再然後,就見一羣獄卒擁簇着一名老太監映入視野,爲首的牢頭,面色煞白,腳下的步子都軟了。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放了皇子”老太監一聲尖叫。
幾個士兵一陣哆嗦,立馬走到跟前,將浸在鐵籠中的陳小志放出,手腳上的鎖鏈也一併打開。此時,陳小志還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披頭散髮,但眸光卻閃爍着精芒。
“皇子受苦了,老奴奉賢王之命,特帶皇子出宮。”閹官對陳小志恭敬道。
看來是羽皇發話,特赦了他。
陳小志微微一笑:“那就走吧。”
“他竟然是皇子”陳小志的那位獄友聞聲,立馬瞳孔渙散,表情完全被驚呆了。
臨行前,陳小志看向了獄中的牢頭,還有其幾個手下。
“不必擔心,我不會找你們麻煩的,你們也是奉命行事,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言這幾日牢獄之災,我總有一天會回報的。”說完,陳小志就邁步上了石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