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煞邪尊 >第十六章(8)
    茵茵縮縮脖子,道:“是,奴婢跟在那野男人身後,見他住的是間柴房,窗上只釘了幾根木欄杆,四面透風,裏邊的環境足可想見是冬冷夏熱。採光也不大好,白天尚且是黑漆漆的,更別提夜晚了。地上亂七八糟鋪着些茅草,睡着挺扎人,估計還會有老鼠鑽出來真嚇死人,這麼個鬼地方,換做是我,連一刻也待不下去,韻妃娘娘對她的愛人,心可真狠”

    貞瑩氣得半邊眉毛不住抽搐,冷聲道:“誰讓你描述那間破屋子野男人可有逾矩之行”茵茵道:“沒有呀,可也不能據此斷定他便無賊心,獨自一人,就算想逾矩又能怎地”貞瑩道:“說得都是廢話,我且問你,他做了什麼”

    茵茵忽然來了精神,滔滔不絕道:“奴婢見他走到角落中,從一捆茅草下取出紙筆,笨手笨腳的磨好了墨,用毛筆蘸過,在紙上一筆一畫的寫字。他大概讀書不多,每寫一個字都要費神半天,才寫得兩行就寫不下去,署了名,將紙一點點的折成個小卷筒。奴婢剛有片刻走神,他就弄戲法似的變出一隻鴿子,把小筒用一根細線捆在鴿子腳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打個結紮緊,抱起鴿子向窗邊走來。奴婢連忙蹲下,就聽頭頂上響起鴿子拍翅膀的撲撲啦啦聲,那隻信鴿從小窗內飛向藍天,越飛越高,越飛越遠,變成個小黑點,最後一抹晶亮閃現,就再也瞧不見了”

    貞瑩聽得哭笑不得,終於忍不下去,出口打斷道:“行了,別再賣弄你少得可憐的文采啦,又不是說書唱戲,說重題會不會”茵茵道:“是,重題這就來了。鴿子飛走後,聽到他的腳步聲也遠了,奴婢纔敢一寸一寸的直起腿,小心翼翼的再將頭探到窗口。娘娘,您說好笑不好笑,分明是他們偷情,卻反鬧得旁人像偷兒一樣賊兮兮見不得人”

    貞瑩喝道:“茵茵”茵茵道:“是。才一貓腰一擡頭的工夫,那野男人又回到了角落,正在用劍刺一個小木偶。奴婢想,莫非他在弄妖術,做巫毒娃娃害人正好他的窗沿上擺了一排,奴婢就趁機偷來一個,細看之下,卻又感覺不大像,不都說巫毒娃娃上面會刻被咒者的生辰八字可這個小人兒卻是光禿禿的,難道是個半成品”

    貞瑩叫道:“那是沈世韻的刻像,快拿出來,別磨磨蹭蹭呀”茵茵提起袖子抖了半天,才從袖口裏抖出個小木偶,還不等她接穩,貞瑩就心急火燎的半路搶了過去,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那木偶雖是勉強有個大致的人形輪廓,四肢卻全呈扁平攤開,長短粗細四不相同,更別提顧及手足比例。五官全糊成一團,眉毛共計四根,各由兩根分別翹起的筆直粗線組成,相交處搭起個尖角,眼睛是兩個深淺互異的大洞,鼻子是個圓球狀凸起,嘴巴是一條溝壑般的切入,要說這醜陋木偶是沈世韻,問遍了皇宮也不會有人相信。想到李亦傑所說“羞於出手”確然屬實,低罵一聲:“晦氣”腦子一轉,又有了主意,抱起雙臂,冷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那廝雕刻技藝不好,本宮樂意做順水人情,僱來能工巧匠給他幫這個忙,唔,就雕兩個神態親密的小木偶,隱喻他們相親相愛,和和美美的樣子。善者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到時本宮還會專門派人藉着他的名義送給韻妃。茵茵,你即日着手辦理此事。”

    茵茵奇道:“娘娘既十分討厭韻妃,怎地還要幫她”貞瑩沒好氣的道:“本宮是在說反話,你聽不出來”茵茵輕點了點頭,道:“唔,原來娘娘說要幫她,其實就是不要幫她。”貞瑩剛想贊她“終於開竅”,茵茵又自作聰明的道:“推而廣之,您要奴婢辦理此事,其實便是要奴婢不要去辦此事”

    貞瑩忍無可忍,道:“不懂就別忙裝懂。算了,此事尚可延後一日,你現在同我回宮,立刻解衣就寢。”茵茵問道:“立刻現在還是白天呀”貞瑩道:“這是替你着想,先爲二更前來吟雪宮取物養精蓄銳。”茵茵大驚道:“二更那是奴婢睡得最熟的時辰了。況且其時黑燈瞎火,百鬼夜遊,我祖爺爺說過,不好好睡覺,就會碰到鬼的。娘娘要是有東西忘了拿,現在回去不是一樣,何苦再折騰一趟”

    貞瑩深吸口氣,以緩慢語調一字字說道:“現在回去沈世韻就在殿內,讓本宮當面捅她一刀”說罷再不理會這個教不會的丫頭,拂袖自去,茵茵一邊緊跟,還在不停問着:“您要對韻妃娘娘動刀子可您剛纔還說要幫她還有,即使當真要殺人,也不勞娘娘您親自動手咦,娘娘”再看貞瑩早走得遠了,這一回她顧不得說話,一路小跑地追趕上去。

    回到宮中,貞瑩倒頭就睡,茵茵也躺在枕上,但她生活極有規律,既然天色尚明,她瞪着一雙大眼,過得一個多時辰仍是了無睡意。又擔心在殿內弄出響動驚擾貞瑩,萬般無奈之下,起身到園中鋤草澆花,忙活了半天,累得筋疲力盡,本想回房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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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不料剛一躺下就睡得熟了。到二更被貞瑩強行拽起,套上一件黑色緊身衣,徒步走到吟雪宮,盡是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待得撥開灌木小心溜入,被冷風吹了一路,睏意方消。

    這一晚吟雪宮中竟反常的安靜,連巡夜的侍衛也看不到人影,月亮又被濃厚的雲層遮掩,各處漆黑一片。正殿兩扇朱漆大門虛掩着,輕推之下應手而開。貞瑩沒多想怎會如此順利,只道沈世韻已是天怒人怨,連老天爺也亟盼她滅亡。拉着茵茵閃入屋內,反手關上房門。室外多少有些微清光,關門之後,殿內黑暗像一張密實的大網般壓下,氣氛沉鬱得幾令人窒息。

    茵茵顫抖着聲音道:“娘娘,奴婢覺得這地方不乾淨,我看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否則恐怕真的要撞到鬼”

    貞瑩斥道:“哪裏有鬼疑心纔會生暗鬼本宮又不曾殺人放火,沒得罪過死人,還怕什麼就算吟雪宮真有盤桓不去的鬼怪,也是給沈世韻害死的冤魂,咱們要讓她下十八層地府,正幫了羣鬼的大忙,他們不該害我們,反該保佑我們旗開得勝纔是。”嘴裏安慰着茵茵,實則多是在安慰自己,雙眼四處掃射,從牆角的壁爐看起,視線從左往右地挪移,忽感腕處傳來一陣尖銳劇痛,好像有把利刃將手臂剖開了,掙扎幾下,終不得脫,心猛地一墜,立時想到是被鬼怪長牙咬住,張口就想呼救,聲音纔剛冒出喉嚨,即已勉力壓下,暗忖:“莫非真有厲鬼作祟被它喫掉事小,叫出聲來驚動沈世韻,在她跟前顏面盡失事大。”緊咬牙關,向小臂看去,此時眼睛對周遭環境已稍許適應了些,模糊中看見竟是茵茵死死掐着自己手腕,指甲深深摳入皮肉。

    貞瑩又是後怕,又是僥倖,用另一隻手擰着茵茵耳朵,喝道:“死丫頭,幹什麼了以下犯上,你想掐死本宮還不放手”茵茵哆嗦着伸出一根手指,朝前指了指,顫聲道:“我我看見了,那,那莫不是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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