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煞邪尊 >第二十一章(3)
    程嘉璇憂心忡忡,道:“他連點死穴的手法也教給你果然是個魔頭。”見他換好了衣服,連忙叮囑道:“你出去時,與人比武鬥狠,千萬可別亂點死穴。”玄霜哈哈大笑,道:“廢話,我還要在衆人面前裝乖小孩,哪會下手不知輕重”將那小太監僵硬的身子朝椅中一推,目光掃向大門,提高聲音喝道:“不長眼的東西沒見爺正忙着麼滾,滾出去”

    程嘉璇見他沒頭沒腦的發脾氣,卻也不像在對自己說,一時間稀裏糊塗,又見玄霜拉低帽檐,深埋下頭,口中含糊應聲,裝着畏首畏尾的瑟縮出殿。程嘉璇這才終有些頭緒,好笑道:“這個伎倆可不是以前的富家小姐逃避婚約時,與丫鬟互換衣服,慣使的金蟬脫殼之計貝勒爺這小鬼頭,真是流年不利,扮女孩子是扮定了,嘻嘻。”忍不住掩嘴竊笑。

    玄霜身着太監服色,一路垂眉低眼,混出吟雪宮,果然沒一個侍衛來向他多看一眼,暗贊妙計。但真要前去馴馬,穿這一套可實在有些不倫不類。閃到一塊拐角處,迅速將衣服脫下,塞入挖空的牆洞中,又將磚頭塞在洞口。

    剛站起身,就看到距此不遠,一人背對着他,盤腿席地而坐。玄霜心裏怦怦直跳,不知藏衣服的舉動是否給他瞧見了,決定不論是誰,先砸暈再說。在地上找了半天,拾起一塊棱角粗糙的石頭,在手裏掂了掂,他只是防止那人告密,卻並不想鬧出性命案子。

    繞到邊角,見那人手裏拿着一片樹葉,湊在嘴邊,嘬脣吹奏,就像個未能中舉的落拓文人。瞅準了方位,左腿後挪一步,右手高舉,用力將石頭擲出,途中還擔心手勁太大,誤傷人命。沒想那人就如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擡掌到身後扇了扇,那石塊受一股大力衝震,反向飛回,擊向玄霜。

    玄霜見石塊來勢凌厲,連忙躍起閃避,半空中雙腿呈八字叉開,沒被旁人看到,自己也覺丟臉。那人乘勝追擊,反手又是一揚,將那片樹葉擲了過來。那雖是薄薄的一片葉子,但在內力作用下,也成了頗具威力的飛鏢,甚至能聽到“嗖嗖”破空聲不絕。

    玄霜身在半空,危急中以腿抵住身後樹幹,向旁側避,樹葉貼着他耳朵飛過。忽的好勝心起,暗覺只一味閃避,太是沒用,又想到程嘉璇所說,自己做得高手纔算本事。左手上舉,牢牢握住頭頂一根橫伸的樹枝,右手疾抓葉片,也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但這葉片去勢甚急,勉強拖住已經盡了全力,更別提反擲其人。牢騷滿腹的落回地面,纔看清自己剛纔偷襲的正是師父李總兵,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連忙施禮道:“師父”

    那李總兵名叫李亦傑,聞淡淡一笑,道:“怎麼,剛喫完午飯就閒不住,要來向爲師討教幾手看你剛纔閃躲暗器,身手挺靈便,武功顯是又有進境。”

    玄霜瞭解師父向來心口合一,既說是討教武功,就不會是有意譏刺,答道:“全仗師父教導有方。”

    師父爲人正氣凜然,但在額娘面前顯得太誠懇,說話過分直肚腸。小些時候不懂,將師父視作父親一般,拉他陪着玩。事後韻貴妃問起,自己就站在他身側,師父一邊撫摸着他的頭,邊將一應經過詳細說了一遍,連他隨意說的玩笑話也一字不漏的進行轉達。

    玄霜大爲震驚,不過聽師父只是複述實情,也非成心告狀,就簡單抱怨幾句,未做深究。沒想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一次,這回可氣炸了肺,暗暗發誓,以後再有什麼心事,都不能對師父講,寧可全憋在心裏,在他面前也得擺出副一本正經的蠢樣子來。

    玄霜身邊親近之人都整日愁眉不展,似乎存有滿腹難苦悶,連帶着自己也少年老成,懂得了織造繭膜,將自己真實的一面深深掩蓋。要騙過李亦傑是輕而易舉,但心裏也實在排斥與他交流,見到他就想遠遠躲開,沒想這一回還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他不知外表豁達率性的師父心中也藏有一段苦情史。

    此事說來話長,玄霜的額娘韻貴妃原名沈世韻,本是江南無影山莊的大小姐。後因遭逢慘變,家破人亡,孤身流落江湖,正是李亦傑將她救出險地,一路護送,才讓她最終有了進宮機緣。

    李亦傑對天仙般貌美的沈世韻一見鍾情,得知她做了皇妃,心裏也仍然忘不了她。最後千方百計尋到機會進宮探望,明知自己千般情衷,萬般苦念,無過於一場單相思,終將盡付流水,但只爲着能常常看到她,也覺甘願。在吟雪宮一耽就是六年。卻不受她待見,住的也是最破舊的房屋。

    他進宮之前,曾在英雄大會一舉奪魁,冠居盟主,棲身皇宮期間,卻將武林事務一概置之不理。羣雄對他怨聲載道,常提議將他罷免,另立新主,總因尋不到合適人選,每次都不了了之。

    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通禪大師閉關靜修,不理世事,後暫由輩分聲望與之齊名的武當派掌門臨空道長管理大事,門下弟子絕焰與崑崙掌門梁越爲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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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李亦傑受盡欺辱,心中雖也有氣,但恨的都是自己無能,從沒怪過沈世韻半句。六年間,他下巴上也長出了些稀稀落落的胡茬,頭髮蓬亂,衣釦敞開着,露出裏邊的粗布衣衫,顯得分外蕭索。初下山時那個懷有滿腔雄心壯志的少年,早已在時光滾滾洪流中湮沒無蹤。

    李亦傑念及舊事,有片刻恍惚,隨即又勉強笑道:“那全靠你悟性過人,師父只是從旁協助,激發你的潛能,何功之有。”玄霜假意謙遜幾句,李亦傑又和藹相詢道:“這個時候跑出來,功課做好沒有”

    玄霜心裏滿是不樂意,噘起小嘴,心道:“你是我的武官師父,卻來多管閒事。我的文官師父可從沒問過我一句武功啊。”肚裏罵翻了天,嘴上還是假裝恭敬的答道:“是,都完成了。”李亦傑露出欣慰笑容,道:“好。韻貴妃對你要求得嚴格些,只是盼你長大後能有出息,這一份苦心,卻是萬萬不可辜負。”

    玄霜道:“是。”心想:“你是我的誰啊還用你來教育我算你清楚額孃的心思了。”耐着性子答道:“師父,弟子還有些事待辦,先乞告退。”李亦傑點了點頭,玄霜帶了終於脫離苦海的心情,大步跨過他身邊。還沒等走出幾步,又聽李亦傑在身後喚道:“徒兒。”玄霜滿臉笑容瞬間垮下,極力端正神色,回身道:“師父還有何事吩咐”

    李亦傑道:“你行色匆匆,面有喜色,又想出什麼鬼點子來了”玄霜心道:“偷來的雞毛當令箭,我的行蹤,憑什麼要向你彙報”但是一旦惹他疑心,再到額娘面前嚼幾句舌頭,憑空又會生出一堆麻煩,只得老老實實的將馴馬之事說了。豈料李亦傑臉一板,道:“不行,我不同意那些馬性烈,你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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