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煞邪尊 >第三十五章(20)
    原翼道:“爹爹,自孃親離開以後,一直是您獨自將我帶大。您養育我不易,最基本的孝心我也有,便縱有千般委屈,也不會當真怨恨您。在我心裏,您的形象一直極爲高大、神聖,我滿心渴盼能擁有一份父愛,只是您每教我習武,總顯得高高在上,過於嚴厲,冷冰冰不近人情,似是種可望而不可即的疏離。即使我有心與您親近,也不敢逾越了您的底線,跨不過這道鴻溝。從小到大,您灌輸給我的,便只有爲責任而活。一切生命的意義,都是繼承您的位子,將家族發揚廣大。您只在意我的武功進境是否有所突破,對於我的起居、心思,您從來不聞不問。彼此間的關愛,正是由這一條條點滴處的紐帶聯結而成,若不注重呵護,久而久之,父子親情也逐漸淡了。”

    原莊主嘆一口氣,道:“你說得不假。原因有二,一是我想嚴格要求你,讓你事事處處,都做到最爲出色,無懈可擊,沒一人敢來小瞧了你,纔不致重蹈爹的覆轍。二來是我生怕再養出一個不孝子來。唯一付出的感情,便已如此遍體鱗傷。我恐懼再次遭人背叛,爲此,我不願再將愛,毫無保留的寄託給旁人。”

    原翼道:“但武功高低,並不能表示一切的一切,信仰與追求才更爲重要。江湖的確是個殘酷的環境,但我寧願深入其中,受盡歷練,也不願永遠被呵護在花瓶中,借外物遮風擋雨,做一個油頭粉面的富家少爺。一無所知的人生,是空虛的,不完整的。假如我永遠待在山莊中,或許就沒有機會,認識那許多朋友,沒法跟大家一起經歷,所有令人難忘的故事。如果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掌控,還怎談得成天下之主,掌他人之命”

    原莊主頷首道:“你的朋友,也教會了我這一點。能認識他們,的確是你的福分。近來我常深自反思,以往是否對你太過苛責,若我現在試圖挽回,是否又已爲時太晚我不願我的兒子在百年後回首往事,提起他的幼年,記憶中只有那一個蠻不講理的父親隨你去吧,咱們原家的人,志向都與天同高,絕不肯拘束於狹小天地。你儘管到江湖中闖蕩,去建起自己的勢力。沒能如你所,成就一番大功業前,可別回來見我。”

    原翼聞大喜,心裏涌動着陣陣難以喻的喜悅。或是因正在原夫人臥房之中,面對最心愛的女人,再冷血之人也難以硬起心腸。道:“爹,我答應您,在您與孃親的面前起誓,絕不會渾噩度日,辜負您二老一番苦心栽培”也覺氣氛太過沉重,強笑道:“放心好啦,您的兒子本就最是好強,怎能容忍輸與旁人不論何事,定都會全力以赴。”

    原莊主道:“那就好了。翼兒,爹已將近垂暮之年,再如何不服老,都敵不過時間。不管你跑到多遠,只要別忘記,你還有位父親。我不願將來重病纏身,孤零零的躺在牀上,身邊連一個養老送終之人都沒有。你爹風風光光的活過一世,到死,也要風風光光的走。”

    原翼道:“爹,要說您老,我瞧您倒是老糊塗了。好端端說什麼死不死的您定會長命百歲,說好了還要活着來見證我的輝煌,您可別想賴。”此時不禁鼻中酸澀。自己此後常年在外東奔西跑,同年邁的父親,當真是見一面就少一面了。

    原莊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別難過,你的祖父尚還健在,爹爹哪有這麼容易死至少也要先看到我的翼兒娶親生子,才捨得合上眼。唉,那位南宮姑娘,是個好女孩,可惜給旁人捷足先登”

    原翼眼中有淚水滾動,雙膝一沉,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父子間往日一切不睦,似乎都已盡數消融在了這一跪中。

    李亦傑獨自在房外等候,久久徘徊,原莊主與原翼究竟說過哪些體己話,他皆是一概不知。然待少頃,見兩人攜手而出,彼此間已是有說有笑,連自己也長出了一口大氣。

    其後原莊主打發僕從出外打探,以李亦傑終使父子心結冰釋,便令人擺宴設席,要好生款待這位大功臣。李亦傑不敢妄自居功,但見原莊主盛情難卻,也只得勉爲其難的坐了上席。其間一派樂意融融,不在話下。

    原家莊狀若人間仙境,與凡塵俗務皆不相類。與此同時,在京城一端,已是鬧得沸沸騰騰。一清早,一個挑菜的農夫就見福親王府門前躺着個衣衫華貴的青年,滿身血跡,缺了一條手臂,看他配飾穿着,應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都不敢擅自上前挪動,唯恐惹禍上身。

    然而消息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街道間四起喧譁,只見大羣百姓就如相約也似,潮水般涌至,爭相目睹這難得一見的奇觀。大夥兒圍繞着那青年,指指點點,各說各的,尤以猜測他身份及如何受傷居多。最終竟而提出賭注,各出銀兩,紛紛壓盤。王府侍衛驅趕幾次,百姓興致不減,總不肯就此散去。

    這場喧鬧自然也傳入了王府內部。當時福親王正與陸黔議事,各提條件,擬取利益。福親王原想大擺氣勢,將府中打理得盡善盡美,此前爲這一趟會面,又專令下屬將府內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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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一新。盡展奢華,大肆吹噓,看得陸黔也是嘖嘖讚歎不已。

    福親王正暗自得意,心想如此一來,即可將條件開得更爲優厚些,不愁他不應。正在這要緊當口,偏有人前來搗亂,恨不得將那下屬一腳踢出去。

    陸黔笑嘻嘻的道:“喲,那羣人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敢來福親王府鬧事當咱們王爺的威風是叫假的麼”福親王明知陸黔有意譏諷,恨得牙根發癢,面上還不得已維持着一臉從容,揮手道:“這點小事,你自行處理便是,沒見本王正招待貴客恐怕那人就是個窮酸討飯的,你到賬房上支幾錢銀兩,趁早打發他去吧。”

    陸黔笑道:“是啊,那羣百姓麻木不仁,只須有點熱鬧看,就好像祖宗十八代都給人供起來了一般。等你們趕走了流浪漢,不勞哄趕,他們自會離開。”向福親王擠了擠眼,道:“貴王府的銀兩,一分一釐都派着大用場,哪值得動在此等小事恰好兄弟近來手頭不算拮据,勉勉強強幫你出了就是。”

    福親王冷冷的道:“來者是客,怎好教你破費倒似本王不給韻貴妃娘娘面子。”陸黔笑道:“客氣,客氣。恭敬不如從命。”手腕一轉,將掏出的銀子又塞回袋中。此情此景,福親王明知他是趁機大耍花槍,從沒打算真正出過銀子,卻偏生無話可說。此舉是當面給了自己一個極大羞辱,滿肚子火氣只能往肚子裏咽。

    那僕從垂首領命,還沒等轉身,忽然又有位家丁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道:“聽外頭議論,說那人正是您的義子承王爺。雖尚未經證實,在百姓間卻已傳開了。再耽擱下去,只怕對咱們王府的顏面影響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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