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煞邪尊 >第三十五章(24)
    但見東一處、西一處的零落殘枝,時不時翻卷上來,勾住褲腳,惹得他沒來由一驚。腦中所想,總是潮溼的泥土微微蠕動,接着從地底伸出一隻白骨森森的手來,轉得幾轉,似已認明方向,或是辨清身上沾有自己鮮血味道的兇手。骨架如同一截枯枝,嗖一聲伸長,扯住那人腳踝。任他如何掙扎,亦不得脫,反而越拽越緊,直至將他拖入地底。

    大批當日冤死的兇靈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將他層層圍住。眼珠已然掉了出來,瞪大空洞洞的眼眶,咧起血盆大口,嘴角大量涌現白沫,垂掛出一條猶如鮮血般的紅舌頭,伸得老長,直垂到胸際。接着彷彿接到指令一般,一齊撲上,將兇手連皮帶肉的喫個精光。

    原來做多了壞事,心頭不是不慌,尤其在此夜深人靜之時,壓制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層層涌起,包裹得密不透風。不知怎地,竟想起了以往聽說的鬼故事,那時不過一笑置之,而此時卻當真感到恐懼。

    猛覺腳下一高,幾乎絆了一跤,跌跌撞撞的向前衝出幾步,仍是壯着膽子,緩慢回頭,就見一具頭蓋骨現在眼前,咕嚕嚕的轉動幾圈,眼眶空洞,嘴部隱約可見一排慘白的牙齒骨架。這與方纔所想何等相符,玄霜一驚跳起,再不敢在此地多耽,撒開腿便衝進了面前小樓。

    點燃火把,霎時大失所望。只因眼前所見之景,亦不比外圍好過多少,一層結滿了蜘蛛網,遍地灰塵狼藉。早前鋪設的紅色地毯已然看不出原本色澤,攤作一團,蜷縮在牆角,真比一塊隨處能尋的破爛抹布尚有不如。腳踩在老舊的梯階上,每一步都吱嘎作響,既如陰暗中蹲伏的鬼怪趁機躍出,又如梯階即將坍塌一般。

    扶手大塊木漆剝落,更是短缺不堪,玄霜極力掂起腳尖,輕緩而行。這短短几步路,真像已耗費了十餘年光陰行走,心底暗罵:“不愧是瘋子,這見了鬼的地方,尋常人但看一眼,也忙不迭避而遠之,哪像你偏愛躲在此處你自己愛找罪受,那也無妨,可連累了你徒弟,那就是萬萬不該了。”

    口中咒罵,一邊心中胡思亂想,給自己壯膽。不知不覺,竟也走完了這段路程。二樓點着一盞昏黃的油燈,角落安置着一張寶座,江冽塵獨自坐在椅上,似正思考些難解之題,默然不語。遠遠看去,他簡直就像一道孤寂的影子,恍惚已與黑暗融爲一體。

    玄霜輕嘆口氣,既然如今他還是凡人,也免不了有常人的孤獨脆弱。只是他身心隨時生刺,就算獨自傷神,也不容旁人輕易侵犯分毫。也許時時刻刻,都是他的弱點,卻永遠無法成爲真正取勝的先機。

    他隨江冽塵四處作惡,除將心性轉變逐漸冷血外,沒學會其他東西,反而是胸中原本的自信被消磨一空。如此詭異之人,全無破綻可尋,簡直無懈可擊。若能令他的對手敬畏若此,他究竟擁有多強大的實力,更有何物堪與之匹敵

    高手交戰,恰恰信心一點最是重要,倘若自認必敗,再高超的劍招也難以施展得出。而玄霜僅存的壁壘,也在他舉手投足間,輕鬆爲其摧毀。

    他剛一走進這座莊園,江冽塵便已注意到了他,同樣看出他眼中混雜着崇敬與畏懼的神情。這正是足以滿足他虛榮心的一點,巴不得所有人都來如此看他,或許能稍微彌補所失去的一切。但他心思過重,同樣成了一處命門,永遠心存防備,難以達到物我兩忘。因此七煞訣的最高一層境界,至今仍未取得突破。

    室中靜默了好一會兒,江冽塵似是覺着將他心理折磨足夠,纔開口道:“你終於來了。不愧是本座的徒弟。辛苦。”

    玄霜故作淡然,道:“哦,不過是看着這些東西,有些反胃而已,倒也沒什麼辛苦。”江冽塵冷冷的道:“你應該學會習慣。似此血腥、屍骸,以後你所要面對的,多不勝數,再要心存仁善,只能是永遠長不大的小娃娃。”

    玄霜不願繼續這一路話題,道:“哪有你這樣的師父,我千辛萬苦逃出來,可不是聽你冷嘲熱諷的。你說想要的東西,我費盡千辛萬苦,總算給你找了來,請笑納。”

    說着恭恭敬敬的從衣袋中掏出幾張圖紙,雙手遞上。見他接過去瞧了,又道:“怎麼着,要不要我給你講解幾句關在牢裏那些天,我也沒閒着,總算是將其中奧祕都參悟透了。”油燈上跳動的燭火忽長忽短,將兩人面容都映得忽明忽暗,詭異不定。

    江冽塵卻未顯出多少歡喜,道:“不必,本座想自己考慮試試,如若到時不通,再請你做解。”玄霜冷哼道:“你客氣了。以你的能耐,哪有不通之理喂,最近你在忙些什麼,江湖上沒再聽到過你的傳聞啊打死我也不相信,你會金盆洗手。”

    江冽塵道:“那是因你關在牢中,耳目閉塞之故。不過本座近日的確有些俗務繁忙,同李亦傑的遊戲,實在令人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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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8;玄霜道:“有什麼好樂你每報復他一分,能讓心裏的恨意減輕一分麼我看倒是愈發加重你的心結。你幾時也變得這般沒出息了唯有窮途末路的無能者,無力扭轉頹勢,纔會有劫持人質一說,你竟要向他們看齊要想復仇、克敵、爭天下,你就不能節省下時間,多去做些更有意義之事”剛纔一提及南宮雪,指向太過鮮明。連玄霜心下也是一驚,當即將話題岔開。

    江冽塵卻似全未留心到他無意中的破綻,淡淡道:“有意義之事,好啊,本座身邊正缺個參謀。你倒來給我說說,什麼纔是更有意義之事”

    玄霜吞了吞口水,此事真要講明,倒也不易,何況自己又並非真心站在他一邊,含糊道:“我也不知道。總之,不該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任何計劃,都該有策略、有方向的付諸實施。”

    同時心裏也在暗暗盤算,自己想殺他報仇,拜他爲師正是計劃中至關要緊的一環。然而如在半途即見敗象,究竟該如何挽救還是全盤推翻不論如何,他對於自己最初設計的遊戲,早已厭倦透頂。兩人名爲師徒,爲何暗地裏非要有那許多勾心鬥角

    江冽塵對他一默然半晌,道:“話是不錯。但這當今天下,本座雖曾四處征伐,攻城陷地,引得無數人伏首乞降,但到目前爲止,卻始終未達到四海歸一之境。你知道這是何故”接着猶如自問自答,續道:“今日順服,明日忤逆,卻有何用窮天下之廣,本座無法處處兼顧。攻打下的城池,便應委派一人留守治理,方能使萬民歸心,盡皆臣服”

    玄霜道:“是啊,當初你親手覆亡祭影教,如今嚐到惡果了吧憑你神力滔天,世間無敵,一個光桿司令,也做不成真正的統尊。”江冽塵冷哼道:“往日教中盡是一羣飯桶,都死光也沒什麼稀罕。見本座勢力強橫,甘願歸附者,人數想必不少。只是從前,我未曾給過他們機會罷了。屠戮立威,成效已然足夠,他日肯投降者,便可入我麾下。只是尋常嘍囉尚可使得,城主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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