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煞邪尊 >第三十七章(42)
    楚安琳道:“祭影教的大教主,殺伐隨心,生死予奪,豈會因小女子一言而易只勸你莫做這等大蝕本錢之事,孟師兄武功自然遠遜於你,不試可知。況且以他的平庸資質,即便練上個十年八年,也絕不是你的對手。你殺他,不過是爲出一口氣,殺死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之輩,卻無法提升你自身半成功力,豈非勞而不得等日子久了,師兄自然就會放棄,你有閒心同他計較,還不如趁着這段時間,好生同我將教中功夫參解一遍,於你日後橫掃天下,也是有益非常。”

    扎薩克圖大喜,只道已與楚安琳鍥結同心,此時才相信她是真心放下了孟安英。在他眼裏心裏,這位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同自己本就是一對,孟安英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插手其中,妄加橫刀奪愛的小子。

    因此對安琳妥協轉變也不覺如何意外,笑道:“是了,娘子,爲夫不同那小子一般見識。此後咱們就再不提,也不去想這個人了。”視線落在楚安琳面前攤開的祕笈上,匆匆掃過兩行,奇道:“娘子,這些可都是我教中的不傳之祕,是極高深的功夫,你可看得懂”

    楚安琳道:“怎麼,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了我同你參詳數月,幾時有錯只因我天生體質過於孱弱,不宜習武,對那些武林高手,只可仰望,而不便親近。但在對各路功夫的熟悉,以及出招間如何變幻上,我敢說不曾輸給任何人。你不相信麼”

    扎薩克圖想到她同自己講論武藝,許多自己也未曾想通的內家心法,在她講解下,竟然迎刃而解,才使功夫疾速劇增。想到此淡淡一笑,張開雙臂,從背後抱住了楚安琳,柔聲道:“相信,相信。娘子不曾習武,卻勝過擂臺上武場狀元。有你在身旁相助,本座何愁神功不成,天下不得哈哈哈哈,你當真是我的幸運星哪”

    楚安琳蜷縮在他手臂間的身子綿軟柔弱,顯得默默依從,但雙眼間卻閃過一線似笑非笑的寒芒。

    這樣維持在表面的幸福日子幾近過了一年未滿,楚安琳終於產下一名女嬰。扎薩克圖數十年來,從未有如今日一般歡喜。抱着襁褓中的嬰兒,看着她粉嫩的臉頰,愛不釋手。

    而楚安琳卻不似尋常母親,對女兒一眼也未看過。扎薩克圖只當她過於疲勞,並未起疑,只勸她臥牀休息,又叮囑幾名侍女貼身伺候。欣喜之下,對她要求獨自到園中走走的提議也未拒絕。

    誰料就因此番疏忽,終釀成畢生之憾。正是這一次,楚安琳到後園散步,其後便再也沒有回來。扎薩克圖直要急得發狂發癲,將所有教徒都遣去尋找,又專令人到華山埋伏,查看安琳是否回山門尋她的師兄。爲此種種,不惜將總舵置入空虛,給了正道中人可乘之機。然而一衆得力下屬回教後,都是無功而返。

    時日漸久,扎薩克圖逐漸灰心喪氣,知道這位奇女子若是有心躲避,他即是窮盡此生,也無法再找到她。看來她肯同自己談笑言歡,舉止端正,也全是爲在生下這個孩子後,利用機會逃出生天。一切早已盡在部署,可憐自己始終矇在鼓裏,竟還爲她的點滴示意歡天喜地。

    那小嬰兒仍然躺在搖籃裏,不哭不鬧。安琳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也從來沒關心過她,甚至將她作爲工具,在她才一出生,便舍她而去。對他是何等刻骨的怨恨,竟連帶着兩人的孩子也不要了。

    扎薩克圖此時方知,這女子從不屬於他,如今亦是徹底的離開了他的生命。雖說信念已冷,對於安琳的刻骨思念卻不曾散去,在正式喝令隊伍停止尋找後,一夜間頭髮全白。而爲了懷戀安琳,則將那女嬰取名夢琳。

    孟安英敘述到此,早已是老淚縱橫,聲淚俱下道:“安琳這一走,便再也沒有人見到過她。她走得乾乾淨淨,彷彿突然在這世上蒸發了一般。我卻始終不知,仍在華山苦練武藝,時不時去魔教挑戰一場。反正那魔頭不准我見安琳,時日已久,我卻是習以爲常,而未深思此中變數。直到多年以後,才得知安琳早已離去的消息果然不愧是安琳,到底逃了出來。可是可是她走了這麼久,卻爲何不回華山見我難道是見我遲遲未去救她,因之對我心灰意冷但我卻不是存心置她於不顧,實因勝不過那魔頭,這才拖延至今。而我從沒放棄,也一直在不斷努力,就爲能親手將她從絕境中拯救出來。她比我強,看來,她是嫌棄我了,又或是心裏從沒有過我我們曾經的山盟海誓,處處可見,時時可供追憶,難道都是假的難道她當真均已拋諸腦後,忘了個精光不她怎能如此狠心,怎能待我這般殘忍當我確知失去了她,這才靜下心來,全力練武。因這些年不倦不休的堅持,廣泛涉獵,再一次精修華山功夫後,更一舉兼得正、邪兩道之所長,功夫在整個武林間也可稱得出類拔萃。師父本就十分欣賞我,多年前因我爲情所困,不思進取,也時常暗自惋惜。如今他不爲失去一個女弟子而痛心,卻爲我終於悔改而欣喜。哈,師長一輩,有此心思也不奇怪,卻當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後來,我就當上了華山派掌門,但卻不曾娶妻。甚至對世俗女子,連看也怠於多看一眼,因爲她們都不是安琳。我心裏始終存在着那個清晰的影子,我等着她回來,哪怕等成了白骨,我也一直等她至於剿滅魔教,這念頭在我心中從未磨滅,因那魔頭之故,使我失去了最心愛的人,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因此華山派與魔教的樑子,一結至今。我孟安英可以向旁人卑躬屈膝,也可以失去生命,唯獨不能對那魔頭的弟子投降”

    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令在場衆人無不動容。一場沉寂多年的舊案終於在這森然氣氛中,由孟安英沙啞的口中吐露,再度揭曉。至於原莊主般早已知情之人,而今只是嘆息搖頭,不勝唏噓。

    李亦傑想到扎薩克圖失去愛妻,楚夢琳又是方纔出生,那麼他下一步計劃,就必將是痛定思痛,從農戶家接回寄養的小皇子,培養他成爲頂尖殺手,逐步實現自己鯨吞中原的計劃。世道弄人,稱霸天下雖是他早有願望,但若是楚安琳真能踏踏實實地伴他一生,或許他也不會因愛成恨,有那種毀天滅地的瘋狂。

    再憶及前塵往事,嘆一口氣,道:“世間之事,想來冥冥之中早有定數。雪兒,你還記得咱們一年前在山洞中看到的白骨我向她磕頭拜師之時,還曾慮及會否辱及華山師門。卻原來原來她就是咱們素昧謀面的師孃”

    孟安英聞言大驚,渾濁的雙眼中竟似放出光來,追問道:“亦傑,你剛纔說什麼什麼山洞,什麼骸骨你你的師孃”一急之下,竟連素來平穩的聲調也轉爲語無倫次。

    他對安琳之死雖早有準備,但畢竟還抱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不論她是否變心,只要知曉她仍然活在世上,與自己同看同一片藍天,呼吸同一方空氣,心下也能稍存慰藉。這番愛戀說來卑微,聽來酸澀,卻實在是一個苦情人對自己所思慕女子的最終牽念。而當真正聽人說來,則是將這最後的希望也徹底打破,終究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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