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煞邪尊 >第三十九章(37)
    幾位領頭者不敢擅自入內,都想等對方來打頭陣,最終便是一個也不肯動。半晌煙塵散盡,殿中景象清晰呈現,只見四壁輝煌,龍椅燦然生輝,各處仍懸掛着明黃帷幔。但吸引衆人的第一眼,卻都是四下空空如也,不見順治影蹤。

    一名領頭者按捺不住,當先衝入殿中,除幾幅經風帶動搖晃的字畫外,再無他物。怒得一腳將桌子踹翻,道:“豈有此理皇上竟會不在此處”

    一名小太監湊到他身前,附耳道:“皇上剛剛還在殿中讀書,叫所有人都別來打攪他。縱然要逃,也逃不了多遠”那人聞言一喜,道:“不錯皇上一定就躲在附近傳令下去,讓大夥兒都在宮中搜尋,即使掘地三尺,也定要尋他出來”

    另一個生得尖嘴猴腮,同屬領頭者之一的道:“這小子跑得倒快,也不知他是否將玉璽帶在身上其他人在殿內給我搜”又一人獰笑道:“要是玉璽給咱們找出來了,也就用不到那小子了。爲免他多話”一面伸手做刀,在頸前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提議又換得大多數人齊聲響應。

    順治行色匆匆,正在宮牆小路間疾走。他雖已脫去龍袍,但裏間衣衫也是華貴非常,更別提宮中行走之人,找不出幾個不認得他的,焉知會栽在誰的手上一路以袖掩面,仍是不敢大意,雙眼不停的朝四周逡巡。

    他是在殿外叫囂之際,由藏在書畫後的祕道中逃離。紫禁城亦曾是明代的皇宮,不知是哪位皇帝爲防政變,先行修好了一條祕道,萬一守不住皇位,好歹也能保住性命。

    這祕道對修造者是否派過用場,不得而知,如今卻是幫了順治一個大忙。想到自己早已料知情勢不妙,卻沒想到謀反來得如此之快。先是幾個觀點激進的官員在上朝時不斷尋釁滋事,後來邊疆生變,派去增援的將士有去無回,節節敗退。這羣人更是藉此機會,對戰敗之事大做文章,連番質問,倒似這種種全是他一人的責任一般。

    見他幾次避而不答,衆人更是變本加厲,先從懷疑他的應戰態度挑唆,逐漸轉入質疑他的政見,是否真有治國之才,足以勝任皇位。到最終直接斷言他不夠格,更將他登基七年來諸般瑣事逐一列舉,每一場失敗的戰役都可作爲證據,即便取勝,也歸功於謀士功勞,卻不知戰敗怎地又不算謀士無能。順治也要驚歎於他們對細節的追尋能力。

    而等滿朝文武統一了口徑,便大力逼他交出玉璽,正式禪位。起初僅是表面威懾,似今日這般大張旗鼓,率軍殺上乾清宮硬逼,還屬破天荒頭一遭。

    正尋思着如何抵禦,眼前忽然出現了幾名侍衛,眼尖的當場就看到了他,從這幾人面上的狂喜之色看來,是亂黨派出的搜捕之流。

    順治再想離開已然不及,先一人當即張嘴大喊,要招呼同伴來立下功勞。然而不等他喊出聲,嘴巴就維持着足以吞雞蛋的大小,僵在半空一動不動,接着身子一陣抽搐,話說不出半句,就仰面倒地,似乎突發急病而死。

    他的幾名同伴嚇了一跳,一人壯着膽子來探看傷勢,其餘幾人查看周圍可有人埋伏,另有幾人繼續來對付順治。這分工本極是明確,但各人才剛擺開架勢,沒等正式行動,卻又出現了與頭一人一模一樣的狀況,倒地而死。

    順治卻知是有高手暗中相助,卻也不敢放下戒心,誰知那人是否也是衝着玉璽來的打算清理對手,一人獨吞,也不是全無可能。

    既知對方身手不俗,此時挪動腳步,只怕下場也與那幾人一般。順治便就站在原地不動,無論發生何種情形,總不會比眼前更糟。果然有人拉了他手臂一把,帶他轉入了兩幢宮牆間隱蔽的一條狹窄小道。

    順治也看到了方纔的救命恩人。繼位以來,他經歷過的麻煩不少,能稱得上處變不驚,但一見到面前的少年,仍是訝異得合不攏嘴,道:“玄霜怎會是你”

    玄霜背對着他,道:“現下宮裏到處都是亂黨勢力,忙着要綁你回去,給他們的主子領賞。走吧,我先帶你找個安全之地避避。”忍不住又順口調笑道:“皇阿瑪,真想不到,你有一天惹起麻煩來,陣仗也不比我小啊”

    順治唯有苦笑。跟着他走出一段,沒話找話的道:“玄霜,你就不怕朕懷疑,你是今日政變的主謀我記得你可是大模大樣地對朕宣佈過,你一定會親手奪回太子之位,向我這個不懂得賞識你的皇阿瑪報復”

    玄霜冷哼道:“那也在情理之中,隨你的便了,無非是清者自清而已。不過恕我說一句不好聽的,現在連您自己,都是一條被人追殺的喪家之犬,即使心裏百般猜疑,又能對我做什麼”

    沒等順治答話,似乎仍覺憤憤不平,道:“不管你信是不信,我都要告訴你一句,我沒有那麼卑鄙。我要皇位不假,至於什麼報復你,我可沒說過是你憑空瞎扯,別想叫我買賬。況且我說的是親手奪回,而不是靠着鼓動旁人造亂,自己坐享其成。”

    順治道:“是了,朕只是見氣氛太緊張,同你開個玩笑。話說回來,朕果然沒有看錯人,所有的兒子中,還是你最靠得住。”

    玄霜沒好氣道:“不必給我戴高帽,反正是有所圖謀,有什麼了不起的。”順治聽不出他究竟是當真生氣,還是隨着自己說笑。道:“朕上次就給你說過,宮中有些位高權重者不大安分,恐怕局勢有變,果然都給朕料中了。”

    玄霜哭笑不得,對他這般苦中作樂實不知該敬該嘲,道:“料中又怎樣你有本事防範麼這也算不得什麼歡喜之事。要不是你心腸太軟,就該趁早對顯露跡象者依法嚴辦,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也不至於給人家逼到這般被動。”

    順治幽幽地道:“那羣人各有黨派勢力,千絲萬縷的牽連着,當真是到了牽一髮而動全身之境,朕那時雖已知覺,卻再無能阻止。本想着時日拖得久些,或有望覓得良策,誰知他們就連一時半刻也等不及,當真要鋌而走險,走到這一步”他此時神情,對亂黨怨恨得少,反倒是對他們膽大妄爲,犯下不赦之罪而心存憐憫。

    玄霜無言以對,甚至連父親真正的想法也摸不透。帝王的心思,畢竟不能以常理揣度,這一條,用在哪一位君主身上都適用。看來自己的盲目同情,好像也用錯了時宜。道:“今天這場行動,發起的是和碩英親王一夥以及”

    順治道:“別說了,朕不想聽。”玄霜聽得他這句推諉之言,竟又涌上種義憤填膺的念頭,道:“給人家整得落魄出逃,你怎地還是狠不下心你不肯聽,難道就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

    順治面上的笑容遠比他更悽苦,那是種受着深沉壓抑,表面又需強作歡顏的無奈,道:“就算聽了,難道就可以當事情沒發生過不管帶頭的叫得再響,都不過是旁人的一顆棋子,我何必知道他姓甚名誰而背後操縱他的那位主謀,是何身份,你我都心知肚明,何苦聽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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