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煞邪尊 >第四十章(41)
    南宮雪雙眼輕輕張開,卻依舊盯着地面,只見確有一雙熟悉的長筒靴,帶着一個人停在了她面前。但不知怎地,她卻失去了面對那人的勇氣,輕聲道:“因爲太不真實,我好怕好怕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如果我擡頭,就會發現面前其實什麼都沒有,只是我的幻覺罷了。若是不看,至少我可以欺騙自己,告訴自己,你真的還在”

    那聲音呵呵一笑,道:“真是小傻瓜。”一雙手扳住她雙肩,強迫着她擡起頭來。南宮雪感到肩頭加諸的溫度,心中升起一陣暖意,莫名的安心,令她願意信任那人。

    未做抵抗,跟着擡起頭來,視線緊隨着一寸寸升高,掠過他的靴子,升過褲管、腰帶、長衫,面前猛一陣金光耀眼,出現的是一張洋溢着溫和笑容的面龐,分明正是自己最掛念的師兄。只是他全身沐浴着一層聖潔的金光,就似一個下凡的天使,隨時都將乘風歸去。

    南宮雪一時簡直懷疑自己看花了眼,手掌試探着撫上他的臉,從他的眉毛,眼睛,一路撫摸而過,顫抖着聲音道:“師兄,真的是你”李亦傑微笑道:“是,雪兒,我回來了。我曾經答應過你,絕不會不跟你說一聲便死,如今,我正是履行承諾來了。”

    南宮雪興奮地又哭又笑,還不忘給他報喜,道:“師兄,你知道麼我們我們辦到了我們真的打敗了七煞魔頭”李亦傑臉上並無驚喜之色,仍是呈顯着寵辱不驚的微笑,道:“是麼那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我可不敢妄自居功。”

    南宮雪道:“纔不是,分明就是李盟主領導有方如今解決了元兇,江湖終於可以有一段時間的平靜,咱們咱們爲武林,爲百姓,已經犧牲了太多,也錯過了太多,今後,該是我們去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了那個夕陽下溫暖的小屋,曾經無數次在我的夢中出現,我簡直不敢相信,它竟然很快就將成爲現實像我這樣的人,當真有權利享有那樣極致的幸福麼”當奮鬥太久的目標終於實現,狂喜之餘,更多的還是一重難以置信。

    李亦傑的面容卻並無迎合她的喜悅,輕聲道:“可惜這人生在世,事不如意常八九,並不是一切都能如咱們所願。但相信我,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今後即使我不在你的身邊,不能再守護着你,你也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樣,不論到天涯海角,我也都能安心。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伸出一隻手,輕柔地撫摸着南宮雪的長髮。

    南宮雪急道:“我不要聽這樣的話聽來好像訣別似的,令人心中不安。師兄,你答應過我,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拋下我孤單一個人了。你會讓我一直陪着你,到天堂,到地獄,到天荒地老,到海枯石爛,上窮碧落下黃泉,你到哪裏,便是我永恆的歸宿。咱們已經打敗了七煞魔頭,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再能阻礙我們,再會將我們分開了”

    李亦傑苦笑道:“那也不一定”見南宮雪揚起視線,露出疑惑的神情,又故作灑脫的一笑,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大家都還好麼”南宮雪噘起小嘴,道:“我只在乎你一個,其他人怎樣,我才管不着。”

    李亦傑苦笑道:“你啊這卻要我如何是好實難令人放心”南宮雪柔聲道:“我但願你放心不下因爲你心頭存着牽掛,就會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永遠都不離開師兄,咱們這就走麼”李亦傑將她擁進懷裏,道:“好,咱們走,咱們馬上就走,再也不回中原去了”

    南宮雪緊緊抱住了李亦傑,用盡自己全部的精力和熱情,彷彿要藉着這個擁抱,將自己整個融入他的身體中。許久許久,兩人就這樣相依相偎,彷彿天地都已化爲虛無,山川河流都已黯然失色。沒有注意到李亦傑的頭忽然垂下,砸在南宮雪肩上,就再也不動彈了。

    而南宮雪雖覺懷中的師兄單薄的就像一張紙,覺不出絲毫分量,也只道他是這段時日爲討伐七煞魔頭,過於操勞所致。手掌在他背部緩緩遊移,無意間觸到一處,掌心突然感到一陣潮溼,伴隨着一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將手掌擡到眼前,就見手上沾滿粘稠的鮮血,竟將整個手掌覆蓋完全。

    登時感到一陣強烈的不祥預感,猛地將李亦傑推開,驚見他胸前穿破了個極大的血洞,毫不誇張地說,除四肢骨架尚能形成完整的構造輪廓外,整個胸膛直至胃部,都已不剩半點血肉。衣前經風一吹,破裂的衣片有如棉花碎絮般,漫天飄飛,又在南宮雪身側緩緩落下,灑在她的頭上、肩上。

    南宮雪驚愕得已完全呆愣了住,忘情地捧住李亦傑臉頰,喚道:“師兄師兄師兄”聲音越來越是淒厲,無助地迴盪在陰森的樹林中。驀然恍惚,才覺觸手冰涼僵硬,竟是早已死去多時。

    那麼方纔一番深情之言,卻又作何解釋究竟是李亦傑魂魄歸來,向她訣別還是她思念師兄過甚,以致產生幻覺這一切,又有誰能解釋得清天不言,地不語,一陣狂風席捲而過,蒼茫天地間,彷彿又只遺留下了這一對苦命鴛鴦,仰首蒼天,淚灑千里。

    那風勢撞上樹幹,打了個卷,直向上衝去,似欲刺破蒼穹。順着樹幹,視野緩緩開闊,此時籠罩天空多時的烏雲已然散去,能見隱約露出的一方碧藍,金色的陽光灑照下來,普照着這一片飽經血雨腥風洗禮的土地,也驅散了山林間濃郁的陰霾。這似乎也正預示着,絕望的逆境總會渡過,而希望的曙光終會遍佈大地,爲每一個角落帶去新生。

    順治十一年,三月。

    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距離正道武林盟與江湖上頭號魔頭七煞聖君的決戰,已然過了三年。那一場生死較量,雙方都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只因決戰之地在遠隔中原的荒島,倖存者稀少,在衆口相傳中,更是被渲染得神乎其神。

    而那一役過後,人們就彷彿從朝不保夕的危難中解脫了出來,重新開始安居樂業的生活。但這也只是一處片面,其他的地方,同樣遍佈着爭權奪勢。自古如此,倒也是無可避免。而一手了結這場災禍,救人性命於爲難之中的大英雄,卻漸漸的淡去在了人們的記憶中。

    江南的一處山林,矗立着一座氣派高聳的莊園。莊門前懸掛着一塊黑漆燙金牌匾,上端三個蒼勁大字“問劍莊”,據說還是御筆親書,多年來引得不少人特地登門一觀。

    而今日此時,莊中更是熱鬧。各處門樑上都懸掛着綵帶,鞭炮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洋溢出一派喜慶氣氛。莊園中賓客穿梭,往來不絕,手中都捧着精心準備的賀禮,其中任意挑揀一樣,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自賓客交頭接耳的談論聲中,似乎今日是莊主成親的大好日子。

    這問劍莊莊主湯遠程同時是京城一家錢莊的老闆,短短三年內,憑着出色的手段及營生信譽,贏得衆人一致好評,由新開張的鋪子逐漸崛起,錢莊也曾擴建過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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