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入深,褪卻裝飾的美貌女子放下指間狼毫,擡起雙指慢慢揉着幾近僵麻的額眉。
“稟皇上,凰笞王府的管事呈上凰笞王爺的留書一封。”走路輕悄的小侍跪在宮門口報稟。
“呈上。”女子提了提滑落在地的鹿皮披衣,休整了一下疲倦的困態。
“是,皇上。”小侍起身,身子垂成九十度的模樣步入女子桌前。
“王爺的書信”悄無聲息,宮殿內閃進了一個人兒,在女子離書信只有一手之遙的時候搶走了信封。
“梓,不要胡鬧,把信給聯。”女子抖抖握筆握的有些發酸的手腕,一雙閃爍着不明含義的鳳眸漠漠盯視着故意把書信藏在胸口的人兒。
“皇上,信就在梓的胸上呢,皇上想要,便來拿呀。”不以爲意的靠近女子毫無警惕的身子,搶了信的人兒在女子的眼眸中一點點擴大着自己的影子。
“還記得聯和你說過什麼嗎”指端輕擡,用力扣住在自己面前恃寵而嬌的人兒脖頸,女子貼着眼前人兒的脣角低聲問。
“不、不要隨便進入皇上的寢宮。”潔白的頸處泛起淡淡的紅暈,被扣住的人兒哽咽出聲,滿是委屈的眸子裏已隱隱涌上淚花。
“梓記得就好,退下吧。”鬆開手,女子食指一捻抽回了充滿誘惑的信封,坐回原位,再也不去看還含着淚水的人兒。
“梓告退,皇上萬福。”芳顏留戀,不捨依依。吃了苦頭的人兒在給女子拜了萬福之後躬身退出門外。
“呵呵,皇上,何苦要這麼爲難葉貴君呢”
寢宮內帳,走出一個高挑秀雅的束髮男子。
眸如深水,面若桃杏,舉步行走間姿態閒雅,玉容含笑時溫潤優美,一身水白色的上好絲綢圍裹着誘人遐想的冰肌韻骨,如新蕊初綻,風儀萬物,獨秀一枝。
“就憑他是西領皇室的身份,聯就有權如此對他。”攬過男子的腰,女子任由男子把不輕的分量壓在自己的腿上。
“那洛涼呢洛涼也是暄昭的皇子呢”長臂一勾,環住女子瘦削的肩,夜洛涼在凰鳳女皇的面前撒着嬌媚。
“呵呵,弱水三千,聯只取洛涼一人單飲。”順着夜洛涼的撒嬌媚勢,詩晗然脣畔輕動埋進夜洛涼的發間。
“皇上真討厭,就會拿虛情假意來哄洛涼。這是什麼九王的信”不露慍色的推開詩晗然伺機而侵的身子,夜洛涼信手撕開信封在詩晗然稍顯不悅的眸色下大大方方的把信來回掃了兩遍。
“看到什麼了”詩晗然接過信紙,滿意的看着夜洛涼嘟起的小嘴。
“九王倒是一隻狡猾狐狸,空白的一片,洛涼是沒那看到信上寫了什麼的本事了。罷了,洛涼乏了,要安寢了。皇上萬福。”
同樣是相同尊位的拜寢之禮,夜洛涼只是簡單的欠了欠身子,照比着先前被詩晗然趕走的人兒,夜洛涼的禮份明顯就要縮水幾分。
“洛涼,聯給了你一年的時間對聯投懷送抱,爲何你從來都不曾珍惜”在夜洛涼與詩晗然擦身而過的時候,詩晗然抓住了夜洛涼的手袖,不甘的問出心中之語。
“那皇上想要洛涼如何珍惜呢是否把洛涼的這副身子給了皇上,便是對皇上最大的珍惜了”不再嬌聲膩語,夜洛涼緩慢轉身,目色深沉的盯着詩晗然。
“聯的寢宮,何等尊貴的地方卻只爲你一人在獨守着,難道這還不夠”一把扯過夜洛涼定定的身子壓在桌面上,詩晗然狠狠吻上那張在虛幻中臆想了無數次的薄脣,一路順着頸骨向下,無情的掠奪着。
“最是無情帝王寵。皇上的用心,洛涼不堪受用”張眼直直望着室外漆黑如墨的夜空,夜洛涼緊捉着胸口的衣衫環扣不放,極度冷漠的承受着詩晗然的侵襲。
“那你受用何人九王麼你真的以爲聯什麼都不知道”擡起頭,扳正夜洛涼扭到旁邊的好看面孔,詩晗然不屑的嗤嘲一聲,揚手將信紙甩在夜洛涼的臉頰上。
“洛涼不敢”堅持忍受着折磨的人兒在聽到詩晗然的話語之後,慌亂的撤離身子退後幾步,跪地扣首。
“是不敢還是不會”一定之差的區別有多大詩晗然自是明曉這個道理。
“洛涼從未有過要與九王接觸的想法,皇上明察”
凰顏震怒,如同九月裏的秋雨,形影突勿,澆得有心之人措手不急。
“呵呵好啊想聯明察,就證明給聯看。洛涼不會不明白聯的意思吧。”
上杆子不是買賣詩晗然此時此刻算是充分明白這句話的
“洛涼明、明白。”跪在地上的男子慢慢起身,朝着詩晗然慢慢走過來。
走一步,便脫一件衣裳。走兩步,便脫兩件衣裳。
待到衣衫脫盡,芳華如數隱沉的時候,那一張只遺蒼白的美麗面孔上早已是悲傷滿布,羞愧難言。
“好,很好。洛涼真是夠如聯意你還真的是聯的好皇夫啊哈哈”拾起散落在地面上的衣服,詩晗然一件件的披在夜洛涼不着寸褸的身子上,笑意中含滿嘲弄。
“來人吶皇夫夜氏洛涼不守夫道,私戀他人,擾亂後宮朝治,有違綱常。今特革其一切封號,貶爲侍君,謫居肅楓宮,無別赦昭令,不得砌磚改道,離宮半步把人帶走”
揮了揮手袖,詩晗然背過身去,靜靜壓下胸懷裏的悶。
“皇上,如此天衣無縫的棋局不過是爲了要把洛涼翻下馬來,對吧。”
雙手被前來押解的女婢緊緊套在鎖板上,夜洛涼的意識裏才恍然有了點醒悟的認知。
“還不把人帶走”揹着身子的詩晗然沒有轉回頭,只是黯淡了嗓門,沉沉呵斥着不敢挪動腳步的女婢。
“奴婢們尊旨”殿下的四五個女婢趕忙應聲回着,手中更是使了蠻力去拉扯站在原地不動的夜洛涼。
“呵皇上的厚恩重德洛涼是徹底討教過了。皇上不要怪洛涼沒有陪在皇上身邊,要怪只能怪皇上自己沒那份能力留住洛涼的心。”
冷冷說完想要說的話,夜洛涼雙腕用力使勁一掙,鎖板被掙開。
板的碎屑掉在地面上,譁拉啦的聲音,嚇得手握板繩的女婢們撲倒在地,不敢作聲,靜靜等着詩晗然的發落。
“洛涼走了”身上的衣衫還未全部穿完,夜洛涼稍微繫了下遮身的裙帶,便直奔宮門翻出宮牆。在偌大的皇宮內,飛檐走壁,如履平地般行步自如。
“爲什麼不殺了他”在夜洛涼消失之後,先前被詩晗然趕出寢門外的委屈人兒走出圍欄,近了詩晗然的身。
“殺了他只會惹來暄昭與凰鳳的禍端,對目前的凰鳳來說,並無益處。”摒退了還跪在地面上的女婢,詩晗然撿起躺在地上的信紙,放在書桌上鋪平。
“不如說,殺了夜洛涼對皇上沒有任何益處吧。”站在詩晗然的身邊,葉梓含着醋意滿心不願。
“梓,聯寵愛你,但不代表你可以隨時挑戰聯的底線。後宮需要和諧,像你這樣妒心深重的男人,如何讓聯給你一國之夫的地位”
從桌櫃裏掏出特製的藥粉塗抹在空白的信紙上,詩晗然在等待文字出現的空閒時間裏把一個男人想要的希望編織的很美麗。
“皇上要讓梓當皇夫”喜出望外,葉梓難以抑制內心的澎湃感。
“但你要穩住西領,不可與暄昭連手攻我凰鳳。”小事瞭然於塵,大事瞭然於胸。詩晗然不介意去玩弄世間上所謂愛情這種令人生厭的東西。
“皇上在利用梓”
“與其說利用,不如說交易。你與聯做的,是天底下最不喫虧的交易,不是麼”
尊貴與榮華,權勢與金錢,全都有了。詩晗然不認爲有人可以面對此種誘惑而心思不動的。
“可是梓要的不是這些。”葉梓也是思維敏銳的人,自然也能明白詩晗然話裏的意思。
“聯的人也可以給你。”詩晗然再次補充着說。至於其它的,詩晗然不想退讓。
“皇上爲何如此想守住凰鳳”葉梓很好奇,詩晗然是葉梓所遇到的第一個不會貪戀美色的皇帝。
“聯喜歡以江山爲賭注的遊戲。”
若贏,便得了天下;若輸,便丟了一生。
只有如此大喜大悲的人生,才能讓詩晗然感覺到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樂趣。
“可是”葉梓還想再問些什麼,卻被詩晗然一吻堵在脣上。
“聯的夫君,讓聯與你一起來享受這個難忘的初婚之夜可好”
在葉梓尚未探明詩晗然的意圖時,詩晗然已經打橫抱起葉梓的身子,大步向凰塌走去。
而在詩晗然的身後,那張鋪了信紙的桌面上,墨字已經躍然顯上紙面。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語句,只有像蚯蚓一般歪歪扭扭扒在面上的八個大字:
我平外亂,爾定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