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上臺的女子,只是白衣一身,黑髮長長。
赤裸着腳踝,足鈴隨着女子的走動叮叮作響。
女子抱着一柄琵琶,但從女子指尖按弦的方式來看,內行人着眼便能看出女子似乎並不擅長彈奏,只是臨時抱佛腳現學的罷了。
女子走到彩臺中央,坐到事先預備好的高腳椅子上。
一甩貼在臉頰上的額前碎髮,隨性自然。
女子衣袖和發都不扎不束,肆意隨着窗口吹進來的風飄逸凌舞。
女子的容貌如畫,細長的眉毛,高挑的鼻樑,尖細的下顎,還有一雙清澈中染了些妖魅的眼眸,隱隱透着如星河燦爛般的璀璨。
毫無修飾的自然,毫無裝扮的清新。
卻能時時刻刻定注所有看客的眼眸,一靈一動,美的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不似真人。
四座靜寂無聲,女子在無聲中輕攏琴絃,在琵琶如珠,凝絕幽咽聲中,緩緩唱開口:
“紅燈籠
剛被人點亮
已落滿白霜
紅衣裳
雕着花的牀
陳舊了新娘
容顏是種罪
青春是露水
命薄如紙世人才說美
清晨上了妝
黃昏卸了妝
有誰值得我人老珠黃
水中花怎麼能開
死一回才能活過來
換一句清白
漩渦和火海
有誰值得我用力去愛
流着眼淚笑
皺着眉頭忘
有誰配那句地老天荒
胭脂是紅顏臉上的傷”
不知是在感懷身爲紅塵女子的憂傷,還是在訴說着對命運給予不公對待的反抗,女子唱的很入神,入神到唱着唱着,便流出兩行清瑩的淚水。
抖顫的歌音楚楚,幽怨婉轉,苦澀淒涼。
琵琶的羽弦,弦弦相扣,絕望悲傷。
似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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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似痛不知所盡,一語便已難忘。
欲語還休的情,紛亂無邊的傷,伴着所有虛無空蕩的遺恨,在琵琶乾淨細膩的聲調下,兀自感嘆着人間無奈長離別,分明有淚,卻無處滴落的獨自悲慼。
“啪嗒”
“啪嗒”
似是淚水滴在桌面上的聲音,彩臺上的女子,閉合眼眸,靜靜的任着淚水流淌。
指端的琵琶弦語未斷,慢慢的,把情緒收場。
無聲的靜寂,持續的悲傷。
悲傷過後,換來滿樓姑娘的低聲嗚咽。
隨後,便是整座胭脂美人樓裏所有姑娘放聲痛哭的景像。
剎那間,女子哭聲震天,徜徉在陽河流岸。
吵到了正在抿脣品茶的白衣男子。
也驚傻了還沉溺在女子歌聲之中的白慕三。
樓廳內的賓客,有在一旁觸景感嘆的文人雅客,也有被女人哭聲嚇跑的懦弱兒郎。
慌亂一團的場面,悸動人心的比試轉折,反敗爲勝的揪心結果。
不知是誰在第一時間內回了神,匆忙的喊了一句“凰兒姑娘,嫁給我吧,我一定會你好的。”然後就不管不顧的向彩臺衝去。
“管它招夫還是扔繡球呢這麼讓人心情愛憐的女子,當然是誰能搶得到手就是誰的”
“沒錯沒錯誰搶到就是誰的”
“搶啦搶啦不搶的兄弟趕緊讓路給哥們痛快點”
美人樓的大廳開始混亂起來,廳內的花客爭先恐後的搶上花臺去奪美人。
而那坐在彩臺上的女子在聽到這樣的話之後,竟很異常的沒有睜開眼眸,只是乖乖的,像個被人操控的木偶,等着自己嬌小瀠弱的身子被這個或是那個陌生的男子奪去。
“該死”
低聲咒罵一句,白衣男子看着那個在彩臺上被男子奪來搶去的輕盈身子,不禁心燃怒火。
“不知羞愧的女人,要底要佔了多少男人才肯滿意”
憤恨的掌風掃過滾燙的茶壺,茶壺應聲而裂,茶水澆在火爐的炭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白慕三站在屋內,仔細看了一圈。
雅閣內,哪裏還有白衣男子的影子
白慕三再望向彩臺,果然,那彩臺之上,也不見了那個自稱凰兒的神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