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住校嗎”
“你不知道嗎那娘炮兒上學期基本都沒在宿舍過過夜, 我好幾次在學校外面看見他上別人的車。”
“不知道啊, 看起來不像啊。”
“人不可貌相,我之前也不信,最近論壇裏不是都發了扒貼麼”
“我不玩論壇,不知道”
整個班就一個男生, 其餘都是女生。周卑平日裏獨來獨往慣了,很少跟女生打交道, 之前也不是沒有女生來主動搭訕他,但是都被他硬戳戳地拒絕了, 話不好聽臉也不好看的,女生覺得被羞辱了,就編了些不好聽的話傳出去了。
漸漸地, 就沒人來搭理周卑了。
教室裏討論的聲音實在是太大,周卑站在門口不想聽也聽見了。說話聲音最大的那個,就是當初追求過他的女生。
他靠着牆聽了一陣, 並沒有進去。直到裏面出來一個接熱水的姑娘, 看見他後嚇了一跳, 杯子掉到了地上。
“給你。”周卑把被子撿起來。
這姑娘叫陳素, 是班裏的班長,妹妹頭, 戴着兩個厚厚的鏡片子, 平時不太說話, 典型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霸一個。
“謝謝。”陳素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了謝。
“不客氣。”周卑打算進教室裏去,卻被陳素喊住了。
陳素支支吾吾幾聲,低聲道:“你別聽她們亂說,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
周卑勉強笑了笑:“我知道了,謝謝你。”
早上會被宿郢送到學校來,他是沒想到的。宿郢說,以後每天都會接送他,晚上放學也是,讓他下課前半小時給他打電話。
想起早上他們的對話,周卑忍不住揪住了心臟處的衣服。
我不用你接送,我自己坐公交去。
不行。
爲什麼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因爲你是我帶回家的,就是我家的孩子,我愛接就接,愛送就送。
真是個討厭的傢伙,誰是你家孩子。
“周卑,怎麼不進去”系主任也是這節課代課的林老師在後面問道。周卑長得實在太惹人注目,又是少有的男生,成績也不錯,別說是這個級的學生了,全系就沒有不知道他的。只是最近出了些不好聽的流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突然聽到門外面的聲音,教室裏驀地靜了一瞬。周卑跟林老師一起走進去時,教室裏已經鴉雀無聲了。
第一排還是沒人坐,他自顧自地坐到了第一排。
林老師翻開教案:“好了,我們開始點名”
週一是滿課,晚上又加了一節晚課。柳意沒有來上課,他從開學到現在連請了一個多月的假,說是去一個稍有名氣的樂團裏實習了,於是很容易就得到了學校這邊的批准。
晚上的課沒什麼意思,周卑頭天晚上沒睡好,白天又上了一整天理論課,這會兒就有些乏了,上課直打瞌睡。他實在扛不住,準備趴着眯一會兒,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他拿出來看,是宿郢的電話。
睡意一下子消失了。他掛了電話,手指在屏幕上按下幾個字發送過去:還沒下課。
“嗡。”剛發過去沒有幾秒,那邊回過來一條。
六點半。
好,我已經在你們學校了,今晚就在你們食堂喫吧,在上次的窗邊,你下課直接過來,我等你。
看着“我等你”三個字,周卑愣了愣,手指蜷着在屏幕上輕輕摩挲了一陣,猶豫地按着鍵盤打了個“嗯”,半晌又刪掉,然後又有些後悔,重新按上一個“嗯”。
還沒發過去,手機突然又“嗡”地震動了一下,屏幕上冒出一條信息來,不是宿郢的。
我想你了,小卑,我來見你了。
看到這句話的瞬間,周卑瞳孔縮了一下,緊接着又一條短信進來:我在你的教室門口,後門,你回過頭來看看。
周卑的握緊拳頭,回過頭去。
一個戴着眼鏡的、三十來歲的男人站在後門,透過後門的窗戶往裏看,正巧對上他的眼。
男人的眼睛彎彎地笑,嘴巴動了動,像是說了什麼。
周卑背脊發涼,他知道那人在說什麼,他在說
“好久不見。”
周卑還記得一年前他第一次跟趙立將見面時,那人笑得有多麼儒雅溫柔。那時候他剛與前男友分手,趙立將便迫不及待地追求了他,不久,成了他的新男友。
他雖然不是那麼喜歡趙立將,但是趙立將對他好,所以就在一起了,即使差着十幾歲,他也並不在乎。
趙立將與之前那些追他的男人沒什麼不同,都是給他送禮買東西或者給錢,要說有什麼不一樣,那就是即使他們睡在一張牀上,趙立將也不碰他。
習慣了用身體去交換體溫的他,突然遇到這樣願意跟他純睡覺的人,他以爲趙立將是不一樣的,於是慢慢地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
他以爲,對於趙立將來說,他是不一樣的,是不可或缺的。直到七夕那天,他懷着忐忑的心接受了趙立將的表白,趙立將把他帶上了牀。
之後,便是噩夢了。
當他去質問趙立將時,趙立將笑得癱倒在牀上,說:“你不是喜歡我嗎喜歡我,不應該喜歡我的全部嗎”他像嘆詠詩歌一般,對着他展開雙臂:“啊,你愛着我,我愛着你,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他被嚇得後退。
趙立將猛地將手臂收起來,環抱住自己,滿臉戲謔,像兒歌一般哼唱着不知名的調調:“我們同享福,共患難,我的艾滋分你一半。”
男人的眼鏡都因爲過猛的動作晃得歪掉了,整張臉上全是猙獰。
周卑一邊搖頭一邊連連後退,感覺氣都喘不出來,他用盡渾身的力氣才擡起雙腿,然後慌不擇路地跑了。
身後傳來一串可怕的笑聲,像是要把他烙印在地獄十八層的鐵柱上。
宿郢在食堂點了一杯果汁喝,正在跟陸洺打電話。蟬蟬還在寵物店裏,寵物店每天有一個值班的店員,晚十點半纔會關門。
“對,我今天會過去晚一點。”
“好的,那就麻煩你了,我大概九點就會過去,嗯,好,謝謝。”
剛掛了電話,另一通打了過來,是周卑的號碼。
他接起來,電話那頭似乎有爭執,並沒有人說話,手機裏傳來搶奪手機的大聲的噪音,持續了近一分鐘後,突然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