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把它扔出去。
狐狸抖了抖蓬鬆柔順的毛髮, 不以爲意道:“以後賠你一批新的就是。”
“我哪敢讓你賠。”秋醒皮笑肉不笑地說, “你高擡貴爪,別把我這裏拆了就好。”
狐狸撇了撇嘴, 倒沒有嗆聲。
沉默片刻, 突然小聲說:“這次謝了。”
“喲,謝這個字居然能從你嘴巴里說出。”秋醒像是見了什麼新鮮事兒, 嘖嘖了好半天。
他看着就要炸毛的狐狸,突然一笑:“你其實不用謝我, 當年你給了我九尾狐的心頭寶血,就是於我有恩, 我始終是心懷感激的。”
“你也不必感激我, 我沒能救活她。何況當年, 我不過是因爲”
同病相憐罷了。
辦法用盡, 窮途末路,卻終究救不迴心尖上的人。
從此長夜漫漫, 孤身一人, 要怎麼過呢
兩人一時無話。
過了半晌,忽聽狐狸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不想她嗎”
頓了頓, 又問:“不想復活她嗎”
秋醒蹭地坐起了身:“所以你是想復活那個天師你腦子進水了逆天改命之事,古往今來誰能做到三百年前的燕行客也未必做得到”
“我知道。”狐狸趴下團起身子, 悶聲道, “他死了, 我一直知道。”
秋醒幾不可聞地輕輕一嘆, 然後想起了什麼,起身說:“對了,我前陣子進貨,淘到了一件寶貝,特地給你留的。”
他走進庫房,拿出了一個小錦盒。
錦囊打開,是一塊青黃色的古玉牌。
狐狸嫌棄地皺了皺鼻子:“這算什麼寶貝”
秋醒一挑眉:“你怎麼不猜猜是誰佩過的”
說罷伸手將那玉牌翻了過來。
古玉背面,赫然刻着一個“陸”字。
狐狸的身子頓時僵直了。
它盯着那“陸”字看了許久,然後小心翼翼地俯下身,鼻子在玉牌周圍輕輕嗅了嗅。
月光下,金色的雙瞳溫柔得幾乎漾出了水。
“這當真是他的東西我怎麼沒見過”
“據說是他早年用過的名牌,他年少成名,許多物品都被保存了下來。你纔跟了他多久自然沒見過。”
秋醒見它伸出一隻前爪,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搖頭道:“不信就算了,我掛出去買吧。”
作勢就要將錦盒收起來。
結果被一爪子撓了回去。
“放下”狐狸毛都要炸開了,小身子牢牢將錦盒壓住,“我的了,不許碰”
秋醒:“”
他想說句“不給了你愛咋咋地吧”,但看着護犢一般將錦盒藏到自己身下的白狐,終究只是嘆了口氣:“好吧,你的了。”
狐狸今夜不光服下了還魂丹,還意外收穫了一份小驚喜,也算是行將圓滿。它抖了抖身子,叼起東西就要走。
“你去哪裏”秋醒問,“最近多事之秋,通靈者公會已經加強了戒備,要不你先在我這裏住下吧。”
“呵,你這裏安全嗎萬一哪天東窗事發,我才真是有大麻煩了。”
秋醒不語,他知道狐狸只是嘴欠,之所以不肯留下,大概也是怕引人注目,反而暴露了自己。
畢竟,自己的身份更加爲人世所不容。
“好吧,那我們就不彼此拖累了。”秋醒聳聳肩,“不過你如今能去哪裏”
“住在一個凡人家裏。”狐狸說,“他那裏有件聚靈的寶物,倒是有助於我養傷。”
“這麼巧。”秋醒掃了它一眼,“你當心不要玩火自焚。”
狐狸揚起了腦袋:“這你放心,他現在打不過我了。我想去就去,想走就走,隨時可以脫身。”
說罷,叼着小錦盒離開了古玩店。
另一邊,陸非辭與餘小寒二人遇到了些許麻煩。
“從哥這真的只是只二級怪嗎太難纏了吧”
“破”陸非辭劃開了房怪發出的勁風攻擊,朝餘小寒喊道:“你去東南二角把符咒貼好,我來佈陣我們把它困住”
“收到”
餘小寒雖然平時經常插科打諢,但到了關鍵時刻並沒有掉鏈子。
他躲過房中怪的攻擊,準確地將兩張黃符貼到了指定地點。
“百嶽壓身,千邪不出,起”
陸非辭一揮手,地面上騰昇起冉冉金光,一道五星大陣迅速現行。
金色的光束化作道道鎖鏈,瞬間將那房怪困於其中,纏得它脫不開身
房怪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真身不斷變換,輾轉反抗,卻始終逃不出去。
“呼”餘小寒擦了擦汗,走上前去說,“這傢伙確定沒有惡化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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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兇”
“沒有,它身上沒有戾氣。”陸非辭搖了搖頭,望着陣中瘋狂掙扎的房怪,面色嚴肅,“總覺得情況不大對勁。”
“怎麼了”
“它剛剛並未下狠手,只是不停地把我們往門外趕。而且”陸非辭眉心突然一皺,“你有沒有感覺到陰氣”
就從他們困住這怪時起,宅內的陰氣驟然加重了
“陰氣”餘小寒打了個哆嗦,“哪裏來的陰氣不是說這怪裝鬼嗎,裝也能裝出陰氣”
“這個自然裝不出來,所以我在想房中會不會還藏着別的什麼怪物。”
“啊”餘小寒往後退了一小步,“從哥你可別嚇我啊,我們剛剛不都每個房間檢查過了嗎”
“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陸非辭伸出一根手指,朝下指了指:“地下室。”
餘小寒哭喪着臉說:“從哥,這怪咱也抓住了,任務也算完成了,就別去地下室探險了吧”
“完沒完成還不好說你害怕”
“我我我”餘小寒我了半天,最終泄氣地點了點頭。
陸非辭也不強求:“好吧,那你在這裏看着這怪,我去地下室看一看。”
說着,給他貼了一張避鬼符。
“別擔心,我馬上回來。”
地下室果然如房主說的那樣,已經廢棄多年。
下了樓梯,一股陳舊發黴的氣息撲面而來。
陸非辭撬開壞掉的門鎖,舉着照明符走了進去。
初夏的天本是潮溼又悶熱的,可地下室內陰冷得可怕。
這裏面積很大,有好幾個房間,一路深入,竟覺越來越冷。
突然,一陣無名的妖風颳下,嘭的一聲吹上了地下室的鐵門。
陸非辭猛地轉身,室內空無一人。
照明符的火光微微晃動着,四周充斥着一股不祥的陰森氣息。
他定了定神,繼續開始搜尋。
一連查看了好幾間房,卻並未發現什麼問題,房中擺放着些廢舊的傢俱器材,其他一切正常。
陸非辭推開了最後一間地下室的門。
黑眸驀地一縮。
入眼是一間簡陋的臥室。
有小牀,有書桌,甚至有破舊的玩偶和布娃娃。
雖然傢俱都蒙上了一層土,但不難分辨出,這是一間小女孩的房間。
怎麼回事難道這裏還曾住過一個孩子
他擡步走入臥房,在小書桌上發現了一本書頁泛黃的日記。
稚嫩的字體映入眼簾
“1979年的夏天,我第一次看到了小透。”
陸非辭一愣,一九七幾年,也就是四十多年前
他拿起日記本,一頁一頁地翻了起來。
“小媽又生了個弟弟,我聽到他們在樓上有說有笑的,有點羨慕。”
“今晚餓得睡不着覺,起牀又看到了小透,她拿了一個餅給我,很香很香。”
“小透天天在我身邊飄,我跟爸爸說,爸爸卻說我瘋了。我沒瘋,小透就在那裏。”
“我生病了,病得很難受,還好有小透陪我。”
陸非辭快速翻閱着,終於,翻到了日記本的最後一頁
“今天媽媽還是沒有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她,但是沒有關係,我有小透了。她會給我找喫的,會給我蓋被子,會給我摘鮮花,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陸非辭緩緩合上了日記。半晌,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原來如此。
餘小寒正坐在庭院裏乘涼,房怪被困在大堂內,一刻也不肯消停,奈何能力有限,掙脫不了眼前的大陣。
他也就變得有恃無恐起來,戴上耳機,開始聽歌。
忽然一陣冷風追過,餘小寒一回頭,竟看到了一名身着紅裙的小女孩出現在門口。
他嚇了一跳,連忙摘下耳機跑上前去:“小妹妹,你怎麼進來了你的家人呢不要亂跑,這裏正在施法,趕快回去吧。”
小女孩沒有動。
“小妹妹”
小女孩恍若未聞,只是目光呆呆地望向大堂:“是你把她困住了嗎”
“啊”餘小寒一愣,突然覺得不太對勁,這小女孩看到怪居然不怕
“爲什麼要欺負小透啊”
“什麼我”
話音未落,小女孩突然變了臉,眼白被血色染紅,生出了一雙血紅的赤目
竟是一隻厲鬼
“啊啊啊啊啊啊”餘小寒直接嚇懵了。
他手忙腳亂地要逃跑,卻被院中的石板地絆了一腳,眼看着就要喫個狗啃泥。
“救命救命救命”他瘋狂撲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