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宮羽睡着的時候慕奕又仔細的掖了掖被腳,或許是被自己寵壞了,每次小人兒將被子踹成一團的時候寧可凍着也不會自己把被子蓋好,這樣一來反而給慕奕添了個習慣,每天半夜都會起來看看小羽的被子是不是蓋的好好的,有沒有發燒。

    不經意間看到牀頭櫃上的相框,裏面放着一張老照片,一個嬌豔的少婦懷裏抱着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那是宮羽和他的生母。宮羽隨母姓,本名姓慕。宮羽的母親在他五歲時死於一場意外事故,發生意外的當天宮羽因受到了打擊病情惡化,次日接受了第二次開胸手術,所以慕家上下在宮羽面前對他母親的事始終避而不提。

    慕奕將相框折起,隨手放進牀頭櫃最下面的抽屜裏。輕輕打開臥室門便看到鍾叔站在門口,想來是怕驚擾了屋裏人的美夢這才一直等在這。

    看見慕奕鍾叔微微躬了躬身子,刻意壓低了嗓音,“小少爺睡了”

    “嗯,有事”

    “夫人剛剛致電來問週日是董事長忌日,您和羽少爺要不要回去”

    “嗯”慕奕邊向書房走去邊點頭道,“一定要回的。”

    這邊慕奕剛走出臥室,宮羽便悄悄的爬起來。胸口彷彿壓着一塊巨石,剛剛慕奕在的時候只能默默的忍耐,這會兒纔敢用手輕輕的按着,蒼白纖細的手指上指尖的那一抹紫色顯的尤爲妖豔。

    咬牙聽過這一段最難忍受的痛楚已經成爲宮羽每天的必修課,不是不想他在這兒陪着,可是陪着又能有什麼用呢只是徒增一個人的煩惱罷了。

    痛楚過後總是渾身無力又無法入眠,宮羽只好像往常一樣從牀墊下拿出事先藏好的紙和畫筆,鍾叔擔心他因爲畫畫而影響休息,所以沒收了臥室裏全部與畫畫有關的東西。

    打開一盞昏黃的檯燈,宮羽手中的畫筆幾乎不曾停過,靜謐的臥室裏只有沙沙的聲音,很快,一個婦人的模樣躍然紙上,那是無數次在夢裏抱着他的人,他的母親

    就這樣畫着,彷彿就可以看到母親臉上慈愛的笑容,宮羽小心的把畫紙抱在懷裏,心口的痛洶涌襲來,蒼白的脣瓣一點點滲出鮮豔的顏色,有那麼一瞬宮羽將懷裏的畫緊了緊,很神奇,所有的痛都消失,眼前的世界忽明忽暗,只剩下冰冷

    書房裏,慕奕正批閱文件。

    鍾叔端着一杯牛奶送進來,轉身的時候聽見慕奕的聲音,“鍾叔,你也早點休息吧。”

    鍾叔點點頭,輕聲帶上門出去了。

    慕奕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明白,鍾叔是擔心自己工作太晚對身體不好,所以總是在十二點的時候送來一杯牛奶提醒自己該去休息。

    慕奕迅速批閱好最後一份文件,喝光了鍾叔送來的牛奶,想到小羽不知道又要把被子踢成什麼樣,心裏忽然暖暖的。

    悄然打開宮羽房間的門,意外的有暖融融的燈光,又迷迷糊糊的忘記關燈了吧

    走進房間,小羽背對着自己弓着身子側身躺在牀上,被子果然被踹到了小腿的地方,慕奕有些無奈又覺得好笑,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走近才發現小傢伙兒懷裏還抱着一個畫板,看來還是不聽話啊,得讓鍾叔看好他。準備抽走畫板的時候,慕奕忽然發現小人兒一向蒼白的指尖竟然帶着紫色

    慕奕還來不及多想身體已經先做出了反應,第一時間按下了牀頭的急救鈴。

    鍾叔和家裏的護士衝進房間的時候慕奕正抱着宮羽,若不是宮羽幾乎沒有起伏的胸膛,他們真的不忍心打擾這樣和諧的畫面。

    護士爲宮羽帶上氧氣,打了強心針。

    鍾叔打電話叫來了陳景仁。

    陳景仁做了檢查後沉默了一分鐘的時間,“必須送醫院。”

    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大家都明白,宮羽的病又重了。

    宮羽醒來是三天後的事,在他昏迷時慕奕魂不守舍的樣子讓陳景仁一度以爲自己面前杵着一個木頭樁子,不喫不喝不眠不休甚至連一句話也不說,每天只是握着宮羽纖瘦的手,小小翼翼的放在臉頰上暖着,神聖的像巴塞隆那裏的教父。

    宮羽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置身於奇幻的海底,有長得像媽媽一樣的美人魚,他用盡了力氣想要留住它,卻無濟於事,最終筋疲力竭,洶涌的海水不斷從口鼻向身體裏涌入,凍得瑟瑟發抖,漸漸地,身體變得很輕,一點點浮出水面,四肢彷彿被施了魔法完全不能動,只有一點殘存的意識,他聽見自己費力的喘息聲,像一條被擱淺的魚。恍然間,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好想回答,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醒了醒了”慕奕興奮的大吼。

    嘶啞的聲音惹得陳景仁直皺眉,不滿的道,“大爺你再喊下去很可能會造成他心跳加速。”

    果然,慕奕立刻禁了聲,屏氣凝神的站在牀邊,目不轉睛的盯着病牀上瘦了一圈的小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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