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口兩口喝完了清可見底的米粥，又把半塊餅子喫下肚子，剩下的餅子他小心的包好放入懷中。
這幾日小妹總是在夜間餓醒，他要把餅子就給小妹喫。每次想到小妹那單薄的身體，心裏就是一陣發苦。
絕不能讓小妹在受苦了，絕不他在心裏默默地發誓。
那邊挖土的人已經開始忙碌上了，一袋袋的沙土被放在地上。每個填河的人手心已經浸滿了汗水，呼吸變得急促。
忽然一陣急促的鼓聲傳來，負責指揮的頭目一聲令下，數百漢子扛起沙袋向平陰縣城衝去。
這些人抗着沉重的沙袋，發瘋般的衝向縣城。很多人不敢擡頭看城牆，上面那些黑洞洞的炮口看得人眼暈。
就在他們衝近的時候，一聲聲炮響從平陰縣城頭響起。火炮打出的鐵球帶着嘯音打向衝鋒中的流民，城下密集的人羣火炮根本就沒有打空的可能。
三聲炮響過後，炮彈在人羣中打出三條帶血的通道。原本還奔跑中的流民被炮彈擊中的瞬間就四分五裂，四肢內臟鮮血濺的四周流民一身一臉。
幾個膽小的流民丟下沙袋轉身就往回跑，此刻這幾個人改主意了。老營雖好也需要拿命去拼，他們寧願喝粥也不願意再冒着火炮箭雨攻城填河。
這幾個人的逃跑讓填河的隊伍停頓了下，可這幾個人還沒跑出多遠就被大成軍的弓箭手射倒。
那個頭目大聲的對填河之人喊道:“後退者死株連全家來呀把這幾個人的家人都給老子帶來”
在他的命令下，很快他們的家人就被拉到陣前。十幾個人一字排開，有白髮蒼蒼的老者，也有幾歲的孩子。
“斬”頭目的一聲令下，十幾顆人頭落地。老者死不瞑目的望向天空，好似在控訴人間的罪惡。
孩童那稚嫩的臉龐上全是驚恐的表情，他到死都不會明白爲什麼會被人砍下頭顱。
青年在後面的人羣中目睹了這一切，他不會讓這樣的事降臨在自己妹妹身上。他要將妹妹送進老營，要讓妹妹不再捱餓受苦，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十幾顆人頭震懾住想要逃回來的流民，他們吶喊着衝向縣城。一陣箭雨襲來，又有數十人中箭到底。
剩餘的人不敢停下腳步，他們衝到城下將沙袋丟下護城河轉身往回跑。
箭雨不停地落在他們的頭上，沒有弓箭手壓制城頭上的火力，對於填河之人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出去的數百人只有不到十人能夠成功的回來，這些人回到大成軍陣營的那一刻都撲倒在地。
他們都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能活下來就是萬分的幸運。沒有人再說一句話，他們都放聲大哭。
頭目把眼睛向等待填河的流民一掃說道:“他們已經成了大成軍的一員，家小從即刻起遷入老營。都看見了吧只要敢拼命就有享福的機會”
接着第二波填河的人出發了，這次的人比較倒黴，一個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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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馬上就要輪到自己，青年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用的力氣之大，已經讓指關節都變成白色。
“上”聽到命令的青年扛起沙袋就衝了出去，這一刻他忘記了恐懼。
眼前彷彿就是一條通往幸福之路，自己的目標不過是二里地之外的護城河而已。
青年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自己要做的很簡單，就是跑過去丟下沙袋再平安的返回而已。
這麼簡單的任務妹妹都能做，自己更是可以完成的輕鬆無比。
突然一聲炮響在耳邊響起，接着恐怖的嘯音襲來。青年一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當他爬起來時，入目的滿地都是屍體。
靠近護城河的附近層層疊疊堆滿了屍體，眼前的同伴們踩着屍體向前猛衝。
很多人跑動中被箭矢射中摔倒在地，還有一些人跑到護城河邊來不及收住步伐，自己連同沙袋一起填進護城河。
青年不敢耽擱，他怕自己被大成軍的頭目誤認爲畏敵逃跑，那樣自己的妹妹就要遭殃。
他飛快地從地上抓起沙袋向護城河衝了過去，他的運氣不錯。在如雨的箭矢中竟然毫髮無傷第衝到護城河邊，身子一側、肩頭向一側傾斜，沙袋順利地落進護城河中。
如今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半，剩下的就是安全返回就萬事大吉。
就在他轉身之際，城頭的吳雙張開弓箭瞄準下方一個幸運的傢伙。
吳雙輕輕鬆開弓弦，狼牙箭脫弦而出，直奔城下那個幸運兒。
青年轉身時臉上還帶着喜悅，他還沒跑出兩步就被一支羽箭射在背上。
羽箭上帶着的慣性將他射倒在地，青年無力地趴在地下。他在塵土中擡起頭，看向遠處的大成軍陣營。
在那裏他似乎看見一個稚嫩的臉龐，那個大聲呼喚他“哥哥”的聲音穿透了戰場傳進他的耳中。
青年知道沒有自己妹妹不可能活下去，在流民中這樣的女孩會被那些餓狼一樣的人拖出去糟蹋完了再喫掉。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不止一起，如果不是他拼命護住妹妹，那個稚嫩的臉龐早沒有了笑容。
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妹妹受到一點委屈。
青年咬緊牙關從地上站起來，跑向大成軍的陣營。他的腳步踉蹌，彷彿下一刻就會倒下。
雖然他還是向着大營前進，每跑一步背上的羽箭就鑽心的疼痛。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放棄這樣的掙扎，亂世中死去也許是最好的解脫。
但他一想到妹妹，目光就變得堅定無比，就在他快要跑到大營時，一顆炮彈打在遠處。
落地後的炮彈再次彈起，向着青年打來。儘管青年聽到眼前的人大聲的提醒，但沉重的身子已經讓他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炮彈從他的腿下穿過，帶走了他一條左腿。青年再也堅持不住，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在倒地的瞬間彷彿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向自己跑來，那個身影撲倒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