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暗世部 >第1章 四維
    福松跪在地上,汗流浹背渾身在顫抖,手中的刀幾乎拿不穩,母親的屍體仰臥在他的面前,腹部被他破開了一個大口子,血污染透了綢緞衣裳,在身下的地板上蔓延出一道血枝。

    血腥氣瀰漫了整個房間,還有內臟特有的腥臭氣味,福松幾次乾嘔,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怎麼辦放棄吧,實在難以繼續了,就讓它隨媽媽去吧”內心的撕扯讓他整個面孔扭曲變形

    福松掙扎着想站起來,顫抖着沒有成功,他爬到桌子邊,扶着桌子向上爬,可手上的血突然打滑,他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刀也甩到兩米開外

    福松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不停抽搐,他張大了嘴想哭,卻沒有淚水,想呼吸,周圍的空氣似乎已經被抽乾,巨大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他想哀嚎卻無法發聲

    於是就這麼在地上來回打滾了很久,啊啊地喊着,看上去像個撒嬌的孩子:“媽媽,福松做不到啊,實在做不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僵直的肌肉慢慢放鬆了,他才漸漸平靜下來。他轉過頭去看着母親,看了很久,就好像時候午睡醒來,看着還在熟睡的媽媽。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櫺傾瀉進來,照在媽媽身上,血淋淋的刀口格外猙獰。

    母親的壽衣是自己穿上的,衣襟是左祍,這是死者的穿法。母親臨死之前居然從容到注意了這些細節,那種心境福松不敢去揣摩。即便如此,巨大的痛苦依然無差別地如剔骨彎刀般亂戳他的心臟

    福松閉上眼睛默想了好一會,慢慢調整呼吸,淚水突然溢出,滑落浸入發中。他一骨碌爬了起來,順手拾起地上帶血的刀。什麼也不再想,將刀口又豁開兩寸,一隻手探進母親冰涼的的腹腔內摸索着,終於找到了母親的胃,然後儘量心地掏了出來,就着陽光用刀慢慢劃開

    他的手很穩,不再有任何顫抖

    胃裏的殘食撒了出來,有股惡臭,福松把手指伸進胃裏掏着,最後乾脆把整個胃拉出來翻檢

    啪地一聲,有東西掉在地上,發出怪異的響聲。

    胃裏掉出這麼堅硬的東西,發出這樣的聲音,自然是怪異的。福松趴了下來,看着地上食物殘汁中的掉落物。

    那是一塊方形的玉牌,通體血紅,一寸見方,上面雕了些花紋,因爲沾着食物,看不清雕的是什麼。

    這麼大一塊牌子,很難想象死者生前是怎麼吞下去的。

    福松撿起玉牌,抖去髒污,只瞄了一眼就揣進懷裏。

    福松慢慢收攏母親腹部的刀口,然後用事先準備好的針線慢慢縫了起來,手上的血隨着動作在慢慢凝固。他沒有縫傷口的經驗,但還是儘量細緻地做好,讓整個走線不那麼粗糙。

    縫好後福松沒有馬上起身,他整理好母親的衣服,摸了摸衣服上的刀口,默默地看着她緊閉的雙眼,似乎後悔剛纔連着衣服一起割開。現在母親的衣服不但破了,還染了很多的血。如果不那麼心神大亂,明明是可以做得更好更乾淨。母親臨死還能從容爲自己整理衣衽,要是知道他這麼慌亂從事,地下有知恐怕也會不高興吧,福松下意識搖了搖頭。

    福松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但是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發硬,整理也是徒勞。

    他攤開手掌,迎着陽光看着自己的十指,染透的血已經幹了,手掌裏凝出一些血渣,散發着腥味,陽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輕聲唸叨着:“媽媽。”

    十七年後,鄭成功病危,臨死之前他通宵狂喊着:“媽媽媽媽”然後咬掉了自己的十個手指,氣絕身亡,終年三十七歲。

    李立巖合上卷宗,一股火氣慢慢升騰上來,他按響桌子上的呼叫鈴對門外的祕書:“把樓蘭風給我叫進來”

    “好的,李副總。”門外祕書輕柔甜美的聲音提醒了李立巖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他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噓了一口氣。

    四維集團是一家大型綜合性工貿公司,涉足多個行業,實力極其雄厚,李立巖是這家公司的副總,但並不從事任何經營活動,他分管行動部門。

    四維集團成立之始就肩負特殊使命,人員構成是典型的一套班子兩套人馬,頂層管理人員是同一批人,但是下面的人員卻是兩套,一套負責企業的經營管理,而另一套纔是這個集團的核心,奉命負責處理公安部、國安部管轄範圍之外的安全事務,是真正的祕密部門。

    在公司內部,有的人喜歡自稱爲暗世部,暗世界事務處置部。這當然不是一個官方的名字,官方他們沒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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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四維集團幾年就收購改組一次,名稱也隨之改變。

    他們自負盈虧,不喫財政一粒米,所以根本無法從官方檔案報表裏體現有這樣的部門存在,這個部門本身也是身處暗世界,暗世部實至名歸。

    李立巖並沒有讓他坐下的意思,樓蘭風只好站着。足有三分鐘,李立巖才收拾了在寫的東西,然後敲着剛纔的卷宗問:“這是你的文學作品啊”

    樓蘭風平靜地回答:“寫得不太好。”

    李立巖靠在沙發後背上:“你是要展現一下自己的文學才華還是要表達什麼不滿”

    樓蘭風回答:“我只是用一種比較直觀的方式把案件重演一遍。”

    “哦”李立巖眯起眼睛:“那麼來下一個案子我還有第二季可以看嘍”

    樓蘭風一本正經地彙報:“有情報員整理舊檔案時報告鄭成功臨死之前發狂,一夜之間咬掉了十個手指,與前幾年發生的平明市大甲村的集體噬指案很相似,需要調查是否存在歷史週期於是我調查後整理了這份報告”

    李立巖打斷他的話:“這些我不用你解釋,我想聽你是否還有第二部劇情可以期待”

    樓蘭風沉默了一會,然後直視着李立巖:“我知道我做得過火了,但是不這樣做我連表達意見的機會都沒有。您可以調閱一下我這一個月的辦案記錄,大多數都是這種幾百年前的歷史舊案分析,或者就是不明飛行物目擊案、變異人案、靈異案等等的報案情況解析分類,乾的都是別的組不願意接手的事,極少出外勤。就比如您手上這個案子,都快四百年了,就因爲有了線索就必須查,實際上查出來有什麼用呢,和現實早就脫鉤了”

    李立巖揮手讓他坐下,然後坐直了看着他:“和現實掛鉤你忘了我們是什麼部門了我老婆以爲我是個商人,平庸乏味渾身銅臭味。可我這二十多年來指揮別人殺妖捉怪,活得比誰都驚心動魄,那又怎麼樣呢我滿肚子故事一個字都不能回家,輪到你給我故事了你到這個部門長不長短也不短,你看到我做過什麼有意思的事嗎我經歷的那些驚心動魄都是別人做的,我只是幕後的參與者,是觀賞者,我抱怨過”

    樓蘭風老老實實聽着。

    李立巖盯着他看了一會,然後:“像我們這樣的部門,紀律很重要,但是合作更重要,這次我不會處罰你,你的意見我也不會因此故意忽略,既然你這麼喜歡外勤工作,這裏正好有一件,你去辦吧。”

    李立巖把一個卷宗扔給樓蘭風:“回去好好重溫一下部門紀律別搞砸了”

    樓蘭風美滋滋回到辦公室,夏曦湊了過來。

    夏曦身材頎長,膚白貌美,盤着一個髮髻,顯得精明幹練。而且她公安大學畢業以後就到了公司,資歷比樓蘭風自然也老許多,她問樓蘭風:“你的報告文學獲獎了”

    樓蘭風把卷宗遞給她:“有興趣一起玩玩嗎”

    夏曦這幾正好也無事可做,她的搭檔是個基佬,在這種殺伐氣息很重的部門男人不疼女人不愛地打拼了幾年,不久前在一個任務中犧牲了。

    夏曦驚訝地接過檔案:“還真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喫。”

    樓蘭風看着她高聳的兩座山峯:“好像是。”

    夏曦看完卷宗嘆口氣:“我可不摻乎你的案子,案子本身沒什麼新意,但是危險係數很高,你以爲李副那麼好得罪你今的事做得太差勁,不主動寫個檢討上去他不會放過你的。”

    樓蘭風不以爲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讓他自摸去吧,反正他老婆也不怎麼待見他。”

    夏曦冷笑一聲,看看周圍沒人,低聲對樓蘭風:“新人總是擔心不被公司重用,放心吧,很快就沒咱們這些人什麼事了。我可是聽公司在培養新人,完全替代我們這些老傢伙出外勤,以後你有的是時間做勤務、寫檢查。”

    樓蘭風皺眉問道:“你這是聽誰的,培養新人很正常,我不就是新人,有經驗的調查員在凋零,咱們不都是這麼汰舊換新上來的麼”

    夏曦湊近他很神祕地:“這次可完全不一樣,據計劃二十多年前就開始了,公司投入了幾十億資金,似乎是培育了一批基因經過特別改造的調查員。”

    “公司在製造變異人”

    “也不能這麼,似乎不是變異那麼簡單。”

    “直接你聽了什麼。”樓蘭風有點不耐煩。

    夏曦瞪了他一眼,然後一板一眼輕聲:“金枝玉葉,鳳凰于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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